毕斌被阿五所描绘的前景,坦率地说是“钱景”所打动。
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阿五的三寸不烂之舌把毕斌内心的不安分因子再次调动起来,他决定放弃原先安逸的生活,跟着老蔡、阿五他们赌一把。
老蔡这项事业是从60分做到80分,与上一次养猪场从0做到60分是有本质不同的。
毕斌老婆也说了,“搞不成功,退路也很多,这么多年的人脉,到哪个单位还不谋个副总?”
阿五、毕斌的加盟,与蔡为军组成了铁三角,公司的实力大大提升了。
蔡为军也有了新的奋斗目标,他决定用五年左右的时间让公司登陆资本市场。
人员码齐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码股东。
蔡为军的想法是通过引入投资者,套现一部分股份,辛苦这么多年,几个人日子都是过得苦哈哈的,阿五手里的现金更是一直吃紧。公司用车还是蔡为军从老家开过来那辆用了十几年的桑塔纳,连辆像样的接待用车都没有。
为了公司形象,蔡为军咬牙把办公室搬到袁家岭这边来,光每年的房租就四五十万,蔡为军想想都心疼。
公司赚的每一分钱可都是弟兄们的血汗钱,都是蔡为军带着大伙一块玻璃、一块玻璃垒出来的。
与阿五搞金融动不动就是一个小小支行好几千万的利润,毕斌一支笔一挥就有几十万油水进账比较起来,搞实业非常辛苦。
公司董事会上,蔡为军把引入投资者的想法提了出来,除了阿五外,其他股东都同意。
阿五认为,如果这个阶段引入一般意义的投资者,虽然能够改善大伙的现状,但是不利于上市目标的实现。一方面估值上不来,公司卖不上价;另一方面,财务投资者追求的是短期的财务回报,都希望2到3年退出,那些财务投资者将会给公司造成压力,导致很多决策变形。阿五例举了上海龙发集团、武汉和的集团、哈尔滨立冬集团等等,那几个公司刚开始发展势头很猛,不过后来都被内外股东斗争给拖垮了。
所以,阿五建议财务投资者暂缓,急手是引入战略投资者,如房地产公司、建筑公司等等,借以形成策略联盟,这样才能切到一些大的行业单子,如政府机关、金融机构的办公楼盘,当然控股地位是不能丢的。
阿五的一席话说得大伙心服口服。
阿五推荐了范长江。
当年在海口跟着乔海大搞房地产的时候,正是我国民营房地产公司起步的元年,后来活跃的很多房地产大腕早年都在海口混过。
阿五作为乔海的红人,与这帮兄弟基本打过交道,最起码也混个脸熟,其中一位就是范长江,西北人。
当年阿五与范长江哥俩经常在龙昆南路的椰子树下光着膀子吃鱼煲。
有一次,这位兄弟被一伙东北的包工头堵在工地里,讹诈工资,扬言不给就要废掉他一条胳臂,最后是阿五一个电话,打给某部队的老乡,老乡立马纠集了三十多号人过来解围。
阿五后来在广州落难,范长江回到京城发展。
短短四五年范长江所在的神州置业股份有限公司已经成长为全国知名的地产公司。
这次应阿五之邀入股荣正股份,范长江顺水推义一口答应,一方面也是回报了当年阿五的搭救之恩,最主要的当然还是荣正股份基本面、业绩都不错,阿五他们给的估值也比较适中。
有了范长江的加盟,后来的谈判就很顺利,几家当地的建筑公司也挤了进来,这些都是蔡为军的老关系,各方面都要照顾到,否则很多事情都难办。
新进的股东对估值都很满意,想想也是,大公司都很觉得有钱赚,跟投的小公司有什么不满意的?A轮融资过后,蔡为军与其弟弟加起来还是大股东,不过股份已经降到了45%以下,阿五是第二大股东,神州置业为第三大股东,毕斌排第四。
股东结构确定了以后,哥三个对分管业务重新进行了分工:蔡为军是董事长兼总经理,主抓全局,业务重点是华南地区;毕斌是常务副总经理,主抓产品开发,岳阳基地归他直管,业务重点是中南地区;阿五是副总经理,除负责资本运营外,重点是上海分公司的业务。
上海是公司下一步业务拓展的重点区域。分公司的办公室位于顾唐路的张江高科技园区内。这里高楼林立,唯一的缺点就是六点以后园区很冷清。
上海的员工很顾家,不管男女老少,一到下班点办公室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都回到浦西家中享受生活去了。想要员工加班?对不起,八小时之外老板管不着,给加班费也得商量着来。
来了两个月,阿五被员工搞得一鼻子灰,助理一连换了好几个,没有一个满意的。
最后阿五也很无奈,干脆不要助理了,什么事情自己动手。员工招聘、业务培训、拜访客户等等工作一把抓,白天阿五日程安排得满满的。
一到晚上,大上海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人打麻将,阿五就只能上网下下围棋,斗斗地主打发时间。
这一天阿五闲极无聊,把手机通讯录翻过来翻过去。
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名字“易文丽”,阿五心里一动,那是他在广州认识的一个女孩子,是原来手下那个副行长介绍过来的,说是上海戏剧学院毕业的,阿五心里当然清楚,说不定就是在那种挂靠的培训结构上了几天学,就说自己是戏剧学院毕业的。
当时开发区支行开业的时候,搞了几个文艺节目,易文丽是负责时装表演的,之后还联系过几次,再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要说阿五还真有女人缘,易文丽在阿五没出事之前还给他发过几条短信,说她返回上海了。
这中间,阿五电话换了好几个,但是这姑娘的手机号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删掉。何不联系联系解解闷?
“是阿五哥!接到你的电话侬太高兴了!什么?你在上海?太好了,侬想马上就见你哦。”
电话那头,易文丽的声音还是那么嗲。
在西藏中路的一家酒店一楼大厅,易文丽开着辆拉风的敞篷奥迪TT来了,比原来更加洋气。
虽然已经是深秋,易文丽却还穿着条CUCCI的超短裙,迪奥的高筒靴,露出半截白花花的大腿,手里提着个爱马仕的小坤包。
尽管周围有很多的目光扫射过来,易文丽可不管哪个,还有意将胸部挺了挺。“上海小妞真是拽。”阿五暗自感叹。
“我姐姐被判了十年,你后来去看过她吗?”
“是吗?”
阿五一惊,事情过去了四五年,他再也没有回忆过广州的那段往事。
易文丽告诉阿五,那副行长的父亲被双开,判了无期,据说家里查出来好几千万现金,副行长的母亲后来疯了。
“顷刻之间,我姐姐她一个好端端的家里就完了。”易文丽感慨。
女副行长是罪有应得,阿五并不觉得可怜,但是当天晚上,阿五却梦到了乔海。老板还是那样魁梧,兄弟俩一起去爬白云山,一路上都是老板爽朗的笑声,但是爬着爬着阿五就从悬崖掉下去了,乔海在山顶大声喊他的名字。
阿五从梦中猛然惊醒,满头都是虚汗。
在人生两次最关键的时候,都是乔海拉了阿五一把,并把他带入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房地产与金融时代,阿五从乔海身上学到了很多做人的基本行为准则。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如果老板还在世,我会来上海吗?”望着窗外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流,阿五陷入了沉思。
六个月以后,下面例行的业务周报引起了阿五的注意,一则消息说陆家嘴东方明珠广场附近的一个楼盘被一家知名金融机构——东升银行买下了,要盖八十多层的高楼,那幢楼的外立面玻璃幕墙装修至少超过一个亿,这可是大买卖呀!
阿五立马觉得机会来了,他打定主意,必须吃掉这个单子。
阿五通过范长江搭上了翁书记。翁书记在浦东耕耘多年,对浦东的情况非常清楚。说起来,翁书记还算阿五的师兄,但是阿五不好意思提,究竟退学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翁书记答应安排一场饭局,由他把东升银行的董事长来平丹约出来,在陆家嘴附近恒星大厦的顶层会所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