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叫人专门找出一间空房间,他就坐在椅子上,韩杰站在后面,花姐也被带了进来。
“好,是这样的花姐,现在你们快活酒馆出了命案,我不可能无动于衷置之不理,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在这里的人,只要有什么线索,务必要让他们尽快告知本官。好了,既然你是这里管事的,就先从你开始,请你告诉我昨天晚上快活酒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姐看县令的脸色虽然不悦,但也没有特别的愤怒,于是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啊,昨天傍晚开始,天气就不怎么好了,来这里玩的客人很多看天色不好就赶紧离开了,很快雨就下起来了,很大,哗啦啦的,外面都被笼罩在雨帘里,这种天气,你说客人多嘛,那怎么可能,其实很多赶路的或者临时歇脚的,一看天气不好,很快就收拾细软撤走了,剩下的嘛要么就是要在这里住店过夜的行路人,要么就是一些跟我们姑娘欢好的,总之剩下的还真没多少,附近的公子哥们也都不多,毕竟很多人不可能留在这里过夜。”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挑重点讲,第一,宋来福什么时候来快活酒馆的?第二,他来这里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有没有跟什么人起什么冲突?这可能是他被害的主要原因。”
花姐想了一会,皱了皱眉,“宋公子什么时候来的,我还真不清楚,反正他这人大方,一次给的银钱比较多,不够的下次也会补上,不太为难我,而他一般来了以后,都直接找自己喜欢的,像这次吧,他听说快活酒馆来了两三个外貌有些诡异的异域女人,于是对她们特别感兴趣,这几天几乎天天在她们的闺房里度过,至于她们具体做了什么,我还真不清楚。大人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叫她们过来。”
“不用你说,本官自会召见她们,你先回答你的问题,这么说来,宋来福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回过家?”县令问了一句。
花姐点了点头,“可不是嘛,宋公子可是我们快活酒馆的恩人啊,给我们不少钱财,你问问她们,哪个不对宋公子赞赏有加。”
韩杰听得好笑,把烟花柳巷之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到底,宋来福就是个浪荡公子,照花姐的意思,这几天天天待在那几个西域的妖精房间里。
“好了好了,下一个问题,宋来福这几天有没有跟什么人起冲突?”县令也听得头大,这花姐翻来覆去说宋来福是个有钱人。
“争执?有吗?好像没有啊,这几天我都没怎么见过他的面,更别说什么冲突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你可想好了啊,再仔细想想,这件事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让本官知道你撒谎或者故意隐瞒的话,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么舒服地问答了。”
花姐紧张起来,一听说有可能对她用刑,神色严肃起来。她仔细回想了一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大人,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一件事来。宋公子来我们快活酒馆的第二天,发生了一件事,两个人差点打起来了,还好当时我及时拉开了,才没有当场酿成大错。”
“噢?你快说说看!”
“是这样的,那天呢,我们这里这位叫小琴的姑娘,我也说了她是个西域人,长得高鼻子高颧骨,有浓厚的异域风情,当时有另一个陈公子,先领了人,结果宋公子找我来换,我说陈公子已经包了她了,我这没办法换,要不再给他换几个,宋公子不依不饶,点名要这个小琴姑娘,我没办法,我只能让他自己去跟陈公子协商,这个陈公子有点文采,自命不凡,平常又见不惯宋公子仗势欺人的样子,所以当时就说不答应。”
“后来呢,他们到底有没有特别的冲突?”县令实在忍不住了。
“打起来了啊,我也是别人告诉我的,让我去劝架,我走过去,发现他们俩就在小琴的房间里互相撕打在一起,我听那个陈公子说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这泼皮,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我要就看你不顺眼了。”花姐一边说一边做一些动作,激动不已。
“宋来福呢?没说什么吗?”郑诺微微皱起眉头,这个陈公子看起来是个可疑人物。
“宋公子当然不甘示弱,一边抓住陈公子的脑袋往桌子上磕,一边嘴里也骂个不停,说什么你个酸秀才,有什么了不起的,小琴姑娘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凭什么就给你留着,老子偏偏不信邪,今晚小琴姑娘必须跟我一起。哎呀,你是不知道啊,这个陈公子啊,看上去白白净净一表人才的,打架那是真的不行,没啥子力气还逞能,让人宋公子上去一顿好打,鼻青脸肿的,都不成个人样了,口鼻里都在流血呢。我一看事情不太对,赶紧叫人拉开,这时候陈公子已经受了重伤,被宋公子好好打了一顿,陈公子人弱气势不倒,依旧在那里骂骂咧咧地,说什么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说什么你家刚死过人,尸骨未寒,你就在这里花天酒地,会遭报应的,说不定老天会收了你。哎,大人,会不会是他说的报应来了?”
“胡说八道,信口开河。这种事尚未有定论,不许诬赖指责鬼神一说,这都是无稽之谈,现下来看,这个陈公子的确有报复杀人的嫌疑,李强,名字记下来,等会我们再去找这个人。花姐,除了这些,难道就没别的了吗?”
刚才的公差李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大人,我们找到了昨晚服侍宋公子的人,也就是她们说的小琴姑娘,我给你带来了。”
“好,你让她先在外面等一等,这边完了以后我会立刻传唤她的。花姐,你说到昨晚下雨以后的事,再没有什么了吗?”县令又问了一遍,他总觉得可能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没了,昨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花姐架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一拍手,“大人,我想起一件事来,不过这件事好像跟宋公子没什么关系。”
“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昨晚下大雨,酒馆打烊得早,我想着没什么人了,不如索性关了店门,早些休息,但是在这以后不久,有一个人来敲门了。”
“谁?”
“没看清面貌,帽兜很深,脸上遮了布,看着像个江湖人,手里拿着一把雨伞,但是没有兵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湖人?没有兵器?那他来干什么?住店还是歇脚?”
“住店,而且一来以后,什么话也不说,要了二两牛肉,一壶烫酒,送到了他房间,啊,忘了跟你说了,他点名要去的那个房间,是——”花姐一顿,随后又说,“是杨潇的房间。哎呀,这事你说奇怪不奇怪,杨潇是什么人,那可是油盐不进的人,我还想着啊,这人上去找杨潇肯定是自讨没趣,很快就被轰下来了,谁知道啊,这个人有点本事,明明穿得像个乞丐一样,竟然还真在杨潇姑娘房间里待下去了。”
“他是谁?你们没有问吗?”韩杰冷不丁问了一句,“是白头发吗?”
韩杰一瞬间觉得有可能是那个白鹄公子,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不是不是,就是个江湖刀客,看样子是没地去了,到这里避雨,不过也说不定他是个什么才子,精通音律也有可能,毕竟杨潇姑娘很在乎这个,而且晚上我还听见了琴箫合奏,我想应该是。”花姐说完,看着县令。
“好,没别的事的话你先下去吧,容我再好好问问别人。”县令说完,花姐一溜烟跑了,捂着胸口,他却深深皱起了眉头,不止他,韩杰也觉得有点奇怪,他本来以为是白鹄公子还在暗中盯着自己。
慢着!难不成是师父?他师父不就是戴着那个帽子,黑布蒙面,行事机密又没有规律,不会吧?难道真是师父杀了宋来福?
糟糕,他要告诉县令吗?不不不,什么都不能说,一切都要等案件水落石出才能确认,他现在只能闭口不言。
“贤侄,你觉得还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啊?不不,没有了没有了,花姐说得很清楚,目前的嫌疑人可以说就这个陈公子,至于他刚才说的那个人,倒是挺让人好奇的,我可以去帮大人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