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耀眼的绿光瞬间冲出坪峰中心的那条通道,直射长空,穿过大气层,直达“魔方”卫星张开的那面镜板。那道激光经发射后变成微明的一道绿光射向大陆西北的一隅……
1秒,2秒,3秒……48秒后,这道绿光消失了。48秒前一片黑暗的十几万平方公里内的夜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须弥基地总控室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又是1分钟过后,须弥基地的电脑主机将总评结果传至总控中心的各电脑终端,同时点亮了总控室大屏下方最左边的那块LED灯牌,灯光是绿色的。这时,很多在场的工作人员的手心里都攥出汗来了。
1分钟后,电脑主机接到“魔方”卫星的反馈结果,将第二块灯牌点亮为绿色。全体工作人员都站起来了。
30秒后,930基地的实验评定讯号传了过来,最后一块灯牌显示为绿色。
全场沸腾,所有人都在狂呼、拥抱、热泪盈眶……
在选矿厂安保控制中心内的杜凯山和木笙也狂喜地跳上了桌子。
“江叔叔,江叔叔……”一阵喊声把江玉昆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回头一看,大柳树包子铺程老板的儿子程挺正在叫他。
程挺推着自行车,车头筐子里放了一大袋包子和几份白米粥。程挺停好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块钱的纸币递给江玉昆,说道:“江叔叔,还好你没走远。刚才我爸找您的钱里有张二十的是假的。我妈专挑出来压在钱盒子下面,可我爸稀里糊涂地又找给您了。”
江玉昆笑了,一边掏钱一边对程挺说:“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
换了钱,江玉昆又问道:“你这去哪,带这么多包子?”
程挺:“还是你们家的事,送外卖。医院里的,就是江夏她小姨付医生打电话叫的。”
江玉昆:“可以啊,程挺,现在可以给你爸爸妈妈帮忙了。”
程挺:“没办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
江玉昆又从远东蛋糕房里买了一个蛋糕,眉开眼笑地往家走。
江夏看见爸爸进了屋,赶紧从自己屋里跑了出来,“爸爸买蛋糕了,爸爸买蛋糕了!”
江夏那双大眼睛滴溜溜直转,“爸,你这么高兴,是不是因为矿上?”
江玉昆一边拆蛋糕盒子,一边说道:“还是我女儿聪明。矿上新项目通过验收了,爸爸和你柯叔叔、吴叔叔他们努力了这几年,总算有了第一个理想的成果。你说,值不值得庆贺一下?”
江夏点点头,“祝贺爸爸!”
江夏又问道:“爸爸,你们新项目上了,我们是不是要回省城?”
“嗯,”江玉昆说道:“谁和你说的?”
江夏:“小姨上次说过。”
江玉昆:“别听你小姨瞎说。新项目上马了,我们的事情更多了。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里遇到不开心的事儿了?”
“没有的事”,江夏说:“是柯美玲昨天和我说来着,她可能在庆山镇呆烦了。”
江玉昆说:“庆山多好啊,山清水秀的。省城正在大建设,到处尘土飞扬的,回去干嘛?你妈妈在省城呆了4年都不习惯,天天嚷着回庆山。再说你们已经初三了,再过几年要考大学。到时候,庆山是拴不住你们的。”
江夏乖巧地点点头。在她的心里,爸爸是可以解开一切难题的人。
江玉昆对着厨房方向说道:“妈,你盛点饭菜让江夏送到医院去。文秀今晚值班,让包子铺送包子呢。”
姥姥嘟囔着:“这死丫头,自己是医生都不知道爱惜身体。”
……
江夏拎着饭盒进了县医院,在儿科办公室没有找到小姨,又顺着护士的指引到了县医院五楼的特护区。她一个病房一个病房地找,在右手边最里面那间发现了程挺。
程挺:“你怎么也来了?”
江夏:“我给我小姨送饭,才不吃你们家包子呢。”
“我也在等你小姨呢”,程挺说:“她刚才还在这,接了个电话就下楼去了。”
江夏:“你东西送到了,先回去吧。”
程挺:“说得轻巧,钱还没收呢。要不你帮她给?”
江夏手一摊,说道:“程老板,我可没钱。”
程挺撇了撇嘴,又回头往里间里看,一边对江夏说:“床上躺着的这个孩子就是你妈从
河里捞上来的那小子。”
江夏也趴在窗户边,“他怎么还没醒啊,不会成植物人了吧?”
程挺:“像得了癌症,你看他头发都掉光了,已经开始化疗了。”
江夏:“别乱说,化疗病人不住这里。我妈说了,他还在昏迷。”
程挺朝外看了看,小心把外间的门推得严实一点,对江夏说:“你在外边守着,我进去看看。”
江夏一把拽住程挺,说道:“别胡来,万一传染呢,而且你这么进去,带菌。”
程挺又扮了个鬼脸,说道:“戴军,还李静呢!掉河里快淹死了怎么传染?别以为我不懂,要是传染都在传染科,也不住这。”写字台上有一盒一次性口罩,他抽出一只戴上了,“带菌不带菌的,做点防护。”
程挺打开门就进去了,江夏想制止也来不及了。走廊里也没医生和护士的动静,她也拿了一只口罩跟了进去。
隔间里亮着灯,有股消炎药水的气味。床上那光头少年死气沉沉地躺着。
屋里的电棒突然闪了两下。程挺原本只想看个稀奇,进来之后这氛围让他汗毛直竖。碍着江夏在后面跟着,他也不好缩头。
江夏看见程挺磨磨蹭蹭的,反而走在了他前面。床上那个孩子穿着病号服,盖了床薄被。这次,她看清了他的脸。她发现这个男孩模样很清秀,不像韩流明星的那种清秀,而是酷酷的那种。看样子,他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只是脸皮比女生还细嫩。他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不是挺黑的吗?
程挺也发现这少年肤色的明显变化,“这小子怎么变得细皮嫩肉的,还挺帅。”他看看江夏,她正静静地端详着这个少年。程挺心想:班上女生都是花痴,不知道柯美玲是不是也这样?
程挺扫了一眼床头柜,看见有个托盘里放着一个样式古怪的坠子,好奇地拿了起来。
和同龄人不同,程挺喜欢研究一些旧物件,因为他总在自家对面的三仓货栈的柜台上看见这些东西。有顾客问到的时候,唐伯伯就说得滔滔不绝。程挺经常在旁边听,时间长了对这路东西也略知一二。
这个黑色坠子上手很轻,不像平常的金属或者玉石,但是看硬度也绝不是木头或者骨头。器形和平时见到的那些项链坠子都不一样。坠子的主体是块硬币大小的六角形牌子,六个角上有些很细致的、由一堆长短不一的直线和圆圈构成的图案。
坠子中间是个圆形的嵌片。嵌片是镂空的斜线网格纹,材质和外边六角形那一圈相同。嵌片中间横着穿了个眼,插了根细杆。以这个细杆为轴,中间的圆形网格状嵌片可以上下自由翻转。坠子上方还有个短柄,柄上是个金字塔形的钮。
这件东西表面有点包浆,但时日不久。
程挺伸出一只手指拨动那个中间的嵌片。它开始不停地翻转,发出“嗡嗡”的响声。
就在这时,床上那少年突然大叫一声掀掉被子,直起腰来坐在了床上。
程挺腿一软倒着地上,手里那个吊坠又掉在托盘里。他双手抓住了江夏右脚脚踝处的裤管,把头顶在江夏右脚的鞋背上。江夏也吓地惊叫了一声,双手蒙住眼睛站在床前不敢动弹。
乍一见灯光,那少年双眼刺痛,赶紧闭上双眼。又过了一会儿,他习惯了灯光,才微微睁开双眼。
这是他第一次睁开眼看清这个世界。眼前的这个人,头发长长的,脸上罩着一块布,双手蒙着脸。地上还趴着一个人,还没敢抬起头来,只是不断对着江夏说:“江夏,他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江夏镇定了一些,透过指缝看着光头的少年。他的眼神也是诚惶诚恐,正抱着双腿,靠在床沿上盯着自己。
江夏对他摆摆手,摘下口罩说道:“你别怕。对不起,我们吓着你了”。
江夏抽出右脚踹了程挺一下,“赶紧起来”。
听见江夏的话音很平静,程挺就缓缓站起身。当他看见床上那个同龄人胆战心惊的小眼神时,自己立刻恢复了常态。
他摘了口罩,用手蹭了蹭额头的汗,指着床上那个孩子说:“差点被你吓死。”
江夏要去按床边的呼叫铃,那个孩子被她的动作吓得身子直往后缩。江夏便停下了,使劲想着怎么让这个“病人”赶紧安定下来。程挺看懂了江夏的心思,也放低了声调说道:“你不要怕,我们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