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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郡郡治在一个叫窑头的地方,伏胜和黄虎扮成流浪的人,改名换姓,来到了郡治城下,只见城墙高耸,周长约千丈,沅水和酉水在此汇合。
进城之前,伏胜找当地人买了一套旧衣,换下了官服,进了城,两人将整个城逛了一遍,再没有钱住客栈了,两人商量就在城中找零活干。
“我来打工养活你,博士。”黄虎说。
“不行,我们一起做事儿做,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养呢。”伏胜说这话时也没底气,从小就没干过体力活。
“您有大学问,找份轻松的事做。”黄虎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伏胜说,然后与黄虎坐在郡衙前不远的地方休息。
来来往往的人见来了两个陌生的流浪汉,有好心的还随手扔点钱给他们。伏胜心中不禁感慨万端,想当初在宫中不说是锦衣玉食,但也是饭来张口呀。
身无分文后,黄虎说,我来卖艺,博士你负责收钱。
沦落到街头卖艺了,伏胜不禁黯然神伤,先得活着,哪顾得面子呢?就依了黄虎。
黄虎寻了一块空地,双拳对路人一拱手:各位父老乡亲,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打个圆场。
于是,黄虎打了一套武当拳,路人喝彩的多,给钱的少,每天在街头勉强能挣得几吊钱,刚好与博士糊张嘴巴。
两人在街头流浪了七八天之后,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官来到了他们面前,盘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哪里人?”
伏胜说:“我叫孙福,咸阳人氏,老母外出失踪,我一直寻找到这里来了,他是我家仆人。”
“看样子你读过些书?”那军官问。
黄虎正要抢着回答,伏胜做了个手势拦住了,说:“读过些书。”
“我看这样,你老母亲也不可能走这几千里远,八成找不到了,你不如到我府上当家庭教师,教我那两个孩子,你的仆人就帮我养马,怎么样?
伏胜正好要找个落脚的地方,便欣然同意,与黄虎一起随了那军官回去。
原来这军官是黔中郡驻军中的第二头领,算是本土人氏,被秦军降服的。家中有三进宅第,院里有古树五棵,整个院落被绿荫覆盖,在北方生长的伏胜特别喜欢这样的环境。
伏胜和黄虎安排在一间房子里,度过了两年颠沛流离的生活,现在终于安顿下来了,两人长吁了一口气。
军官姓麻,他叫下人给伏胜他们各准备了几套衣服换上了,然后把两个孩子领到伏胜面前说:“从此就跟着孙师爷读书,快叫孙师爷。”
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两人行了拜师礼,麻将军就对伏胜拱手道:“孩子就交给你了。”
“麻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教他们什么书呢?”伏胜问。
麻将军这才想起没有提供教材给孙师爷,就叫下人取了一本《秦记》来,那两个孩子一见,嘴一撇:“又是这书。”
麻将军笑笑就走了。
从此,伏胜就以孙师爷的名义在黔中郡潜伏下来,每天倒也轻松,上午下午各教一个时辰。黄虎则负责给麻将军喂马,也帮厨房里做点粗活。
两个儿子很喜欢孙师爷,有一天,这兄弟俩缠着孙师爷,一定要他与他们一家子吃饭。那天麻将军外出巡防去了,只有他的两个老婆在家。伏胜知道这是开不得玩笑的,便拒绝了两个孩子的请求。
谁知这两个孩子在饭桌上不吃饭,母亲问缘由,这两个孩子就要母亲去请孙师爷一起吃。
母亲没办法,就差下人请孙师爷。
黄虎说:“您就去吧。”
伏胜轻声对黄虎说:“我们寄人篱下,如履薄冰,切不可造次。”
孩子的母亲只好亲自来请伏胜,四目相对,伏胜有些心惊,毕竟与自己的妻子几年分别,看到麻将军的妻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妻子,那女人见师爷盯着自己,脸便红了。
“夫人,万万不可,您的美意我心领了。”伏胜拒绝了。
麻将军回家后,听夫人说起孩子不吃饭的事,挺高兴的,这说明孩子很崇敬孙师爷,孙师爷有水平。便特地叮嘱厨房明天多做几个菜,再请孙师爷。
第二天午饭,麻将军亲自来请伏胜,伏胜见有男主人在家,便不推辞了。席间,麻将军劝他喝酒,伏胜说不善饮。麻将军说:“就是看你不善饮才让你喝这种米酒,这米酒不醉人的。”
伏胜便试着喝了一口,果然如同甜酒,与谷酒完全不同,便高兴地与麻将军痛饮。
哪知这米酒是温柔杀手,一碗喝完,伏胜便头重脚轻,趴在桌上了。
伏胜醒来时已是深夜,黄虎一直守在身边,见伏胜醒了,松了一口气:“唉吓死我了,您喝那么多酒干嘛呀?”
“我也不知那酒那样厉害,入口特容易,看来这苗蛮之地有些古怪的东西,不得不防呀。”伏胜说。
“是呀,我在厨房帮工时,就听本地人说什么放蛊,是一种很厉害的巫术。”黄虎说。
“巫术?”伏胜头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禁头皮发麻。
“是的,听他们描述,会这种巫术的人只要在你肩上一拍,你就乖乖地跟他走,他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黄虎绘声绘色地描述。
“太可怕了,”伏胜说,“咦,假如这人将皇上的肩一拍,叫他不要再烧六国的书坑杀六国的儒生了,那该多好呀。”
“啊呀,博士您就是聪明,要不咱也学会这妖术,回咸阳后拍皇帝的肩,叫他别再害书生们了。”
“问题是根本不可能拍到皇上的肩呀。”伏胜说。
“那倒也是,唉。”黄虎泄气了。
“黄虎呀,以后我们得注意点,别碰上会巫术的人,假如他在我们肩上一拍,叫我们交出那批书,那就完了。”伏胜叮嘱道。
每年藏书的那一天,伏胜便叫黄虎去二酉洞前给那几个被杀的苗民焚香,同时看看有人发现那里没有。
这天,黄虎悄悄往二酉洞出发,刚出城门,遇到一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说,算一卦吧。
黄虎从不信这一套的,记得楚军与秦军大战前,算命先生说他一定会取了敌人首级封侯的,结果恰恰相反,当了秦军的俘虏。
行行好吧,我一天没吃饭了。那算命先生又央求到。
想起自己和博士在街头流浪的日子,黄虎心软了,就停下了脚步。
那算命先生便叫黄虎伸出左手给他,黄虎伸出手去,这时,黄虎感觉自己的肩被那算命先生拍了一下。
算命先生问:“你去哪?”
黄虎答:“二酉洞。”
“去那里干嘛?”算命先生又问。
“给人烧香。”
“给谁烧香?”
“不认识。”
“瞎扯,不认识烧什么香!”
“是被我杀了的人,我家主人嘱咐我每年烧香。”
“那为什么杀他们?”
“因为他知道我们的秘密。”
“什么秘密?”
“山洞里藏着书。”
“什么书?”
“六国的书。”
“那你带路。”
“好。”
黄虎便带着那算命先生到了藏书洞前,黄虎使劲搬开洞前的石头,指指洞里:“书就在里面,有千册。”
那算命先生进去一看,像发现黄金一样,眼里闪闪发光。最后他指使黄虎搬了百册书出来,又封好洞口,两人各背一些书到了黔中郡城墙外,算命先生叫了一辆马车,将百册书搬上去,就消失在远方了。
头晕晕的黄虎就回麻府去了,睡了一觉,醒来时先前干过的事什么也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