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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海棠花开(三)

烛火灼灼、难掩其泪,秋风有声凛冽,情到无声而言,白云苍狗不作好,更哪堪笑予赋?少儿郎时,仗梦依行,纵使痴人谈说空一场,莫扰了悠悠青葱岁月!

赛金花做的饭菜向来美味,尤其是做的一手好药膳,令不太擅于烹饪的天妖一族羡煞不已。然而今日,三个孩子似乎都没有什么胃口,扒了几口饭菜便草草了事。

龙辉夜洗完澡歪着头趴在床上,用手揉着刚上了药的屁股,有点清凉、又有点皮痒,挠了挠,又有点疼痛,龙辉夜古怪的来回变化着表情,一声声的嘀咕、一声声的叹息,在静谧的房间中回荡开来。肉体上的伤只是短暂的疼痛,心灵上的挫败感才是最为忧伤的,这么多年就没打赢过,除了第一次。

七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月明星稀,除了村外鬼音阵阵,整个村子都沉入一片祥和宁静之中,躺在床上的龙辉夜睡的正迷迷糊糊,耳中忽的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声,龙辉夜蹑手蹑脚的爬下床,寻找着音源,终于在厨房的一角落处借着月光看到了一个幼小的身影正背对他啃食着东西。那个时候桃源村家家户户吃的甚少,常常饿肚子,但邻里和睦,从未发生过偷盗行为。龙辉夜顺手操起扫帚,摸到小偷身后,便是狠狠的打了下去,吃的正欢的小偷早已沉浸在美味之中,已然忘记了自己小偷的身份,一点防备都没有,龙辉夜下手又是极重,只听小偷‘吱’的一声,便欲逃跑,但被龙辉夜逼落在角落中,又无处可逃,狭隘的空间中即便连连闪躲,仍是又连续吃了好几下棍子,幸得赛金花听到声响跑出来看个究竟,怕不是会就此死于龙辉夜的手中,但即便如此,小偷也是被打的遍体鳞伤,腑脏俱损,即便在赛金花的精心治疗下,仍是在床上躺了半年之久,这个小偷正是小狐狸,而涂山小白与龙辉夜的恩怨也就是在此刻结下的。

这是龙辉夜打的最漂亮的一仗,做贼心虚的涂山小白在被发现后慌了神志,只顾着逃跑,忘记了反抗。

而在涂山小白修养好身子后,龙辉夜的噩梦便开始了,三天一小闹,五天一顿打,奈何终是比涂山小白少活了两百年,被欺负的惨兮兮。

被哀叹之音围绕着的茅云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爪痕,已是结了一层薄薄的疤,伤痕很浅很淡,赛大娘给他上了些药,告诉他伤疤过几日便会消失不见,到时候又是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可见,涂山小白很有分寸,未下重手。

相较于闹腾的龙辉夜,平日里的涂山小白是很安静的,但二人却像是天生的冤家一般,一见面无事也会生些动乱出来。当时自己一时气急,如今平稳心情下,才觉得那时涂山小白的行为实在有违于往日,那一幕幕的画面中,茅云始终忘不了涂山小白看向她的那道眼神。

“她的爹娘呢?”茅云转过头望向龙辉夜,突然问了句。

愣了愣神的龙辉夜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目光呆呆,一脸懵的看着茅云。

“小白姐姐的爹娘。”茅云再添一句,解释了下。

“好像...好像在两百多年前出去寻找昆仑妖境后,就没有再回来过。”也只是听赛金花提过一嘴的龙辉夜,努力的回忆着。

少时不弃等亲归,流水尽、花复开,终是苦了心,伤了情,一片痴梦作了空,似这般姹紫嫣红,皆付与断井颓垣。

小梳妆前,红光添媚。赛金花正在为涂山小白梳理着凌乱的秀发。这样娇柔的女孩,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尚还年幼,却已可在那嫩稚的脸蛋上瞧见几分姿色,修好的身材,悄悄凸起的胸脯,无一不是昭示着一个绝世美人正在慢慢长大。

“我们的小白长大了。”赛金花宠溺的捏了捏涂山小白红嫩的脸蛋。

“大娘,我还小呢。”小白扭了扭身子,脸色含娇。

“身子虽然还小,但从你今天没有伤害小云来说,你的心性已经成熟多了,比起我家的龙崽子强多了。”赛大娘毫不吝啬的夸赞着。

涂山小白羞涩的低下了头,茅云不过是个五岁多大的人类小孩,对比于自己三百年的年纪,实在太小。况且,那时不过是一时之气,又岂能真的伤了小云。

.......

“你常常坐那牌坊上,是不是心中挂念着你爹娘。”

小白听大娘说到自己心中事,小鼻子顿时酸酸的,转身扑到赛金花怀中,呜咽的啜泣起来。

两百多年前他们将自己托付给海棠姐便离开了桃源村,自此音信全无,她挨饿受冻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她受人欺凌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她恨他们丢下自己不管不顾,但她又好想他们回到自己身边,如丝如絮,缠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

所以,她一直眺望着远方,她不在期待于无止无尽的等待,她要去昆仑妖境,去找寻她的父母,问个清楚。

“小白你也应该很明白小云现在所有的希望就是他的爹爹,你今天的话太伤小云了。”赛金花轻轻揉着小白的背,语重心长。

“我说的都是实话,海棠姐姐说了,人世间充满了各种尔虞我诈,谎言鬼话,我们身为高贵的天妖一族,定然不可习得此等陋习。”涂山小白还挂着泪水的脸蛋却显的一脸认真。

话虽如此没错,但不管做人做妖,太过直白总是过于吃亏。所幸涂山小白尚且年幼,今后的日子还很长,慢慢领悟便是,不用急于一时。倒是没想到海棠虽然常年混迹于风花阁,却还能教导小白守着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颇为不易。

“海棠今日在家请了谁?”

“萧叔叔。”想到爱干净的萧叔叔看到自家屋子时的苦瓜脸样,又不得不在海棠姐姐的指挥下打扫房屋,整理衣裳,下厨做饭,不由得破涕为笑。

“大娘,海棠姐姐莫不是看上萧叔叔了吧。”

这么些年,海棠将小狐狸带大也不容易,本体乃是一株千年海棠花,即便化为人形,也不能如同村民一般劳作,直到去了风花阁,她和小狐狸的日子才有所改善。这么些年,从未听过海棠与哪个男子有过于亲密的传闻。

却是万万没想到,心高气傲的海棠居然看中了那粗糙黝黑的汉子萧远峰。

倒是一个不错的归宿,赛金花喜上眉梢,海棠花这是要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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