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怒道:“你敢给寻,我就一包药下去,看你是找亲家还是仇家。”
庞三娘连连摆手使眼色让梨月闭嘴。
柳太和怒道:“你敢下药就别怪你老子废了你。”
“那你现在就废了我!”说话间梨月就要冲到她爹面前。
庞三娘疾步上前去拦住她,谢五娘双手赶紧去拉柳太和,免得父女两个真的动起手来。
被庞三娘拦下,梨月看了一眼跪着的两人,咬牙道:“大哥、二哥是你徒弟,自然不敢违你的命令,我却不是你的徒弟,哼。”
说罢起身就往外去。
“哎,梨月大姐儿?你要到哪里去?”庞三娘喊道。
“既然爹爹挂念着江湖道义、天下百姓,却一掌打伤了人家于将军,我这个女儿少不得登门替他赔罪去,什么时候于将军伤好了再来见爹罢。”说话间梨月已往外跃出几十丈来。
柳太和满面怒色道:“你瞧瞧、你瞧瞧,李氏养出了个什么样的女儿,大逆不道,简直是大逆不道。”
说着就要起身去追她。
谢五娘和庞三娘忙一左一右拉住他,急道:“老爷,您消消气。”
柳太和指着她身影骂道:“这个死丫头,简直气煞我也。”
原地转了五六圈依旧是怒气不消,伸手指着沈顾二人道:“为师指着你们下山行侠仗义,行仁厚之事,不想你们一个个色迷心窍,为了个女子竟罔顾师命。”
谢五娘忙伸手帮他顺气,柳太和怒道:“哼,枕山,你选的好媳妇,还没过门就学会挑拨我们师徒关系了,为师罚你跪,应不应当?”
沈擎岳恳声道:“应当。”
“那妇人一脸要死要活,挺着个肚子要替你跪是在膈应谁?”
说话间,似乎不解气,又对着庞谢两人道:“你们两个,去教教那女子什么是礼仪,她拿着肚子威胁得了枕山,威胁不了我。”
庞三娘谢五娘两个唯唯诺诺的告退,生怕他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自己在院中训起徒弟来,并且下令不许任何人进这西跨院来。
“至于你,”柳太和望着顾承远,终道:“皇家的女子不是那么好娶的,如今皇帝尚小自然求着你,一旦他势力大了,你必定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师父。”顾承远道,想起自己才同瑶华和好,心便忍不住一阵阵的疼,强忍道:“众人因我才去的灵州城,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为师知道,倘若,让你在这灵州城与公主中只能选一个呢?”柳太和慢慢道。
“师父!”两道震惊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擎岳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心中只觉五味杂陈。
“选了灵州城,若你还念念不舍长公主,那这长公主可就要活得不久。”
柳太和盯着顾承远一字一字说道:“若选了长公主,这灵州城几十万大军同当地数万百姓,是死是活可就和你无关了。”
“师父…”顾承远再次挣扎道。
“为师说话向来算话。”柳太和起身离开椅子,忽然回头道:“这皇宫大内,想必守卫还挡不住为师。”
顾承远猛地抬头,看着自己师父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无力的倒在地上。
若选瑶华,灵州城的将领皆是被自己带去,若选了灵州城,凭借师父的能耐,自己则再也不能、不敢去见她了。
沈擎岳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师弟,满面忧色的看着他。
心事各异的兄弟两个自在此处跪着,安安静静。
话说自梨月又重新折还于府,金嬷嬷还在于府待着,见她衣衫上还沾着尘土,便道:“梨月姑娘,您回来了?”
梨月冲着金嬷嬷福身见礼,道:“嬷嬷,劳烦您回去告太后一声,我就在这守着将军了,什么时候伤好了什么时候回宫去。”
金嬷嬷看她面色,笑了笑道:“若是如此,再好不过,嬷嬷就此回宫去了。”
待嬷嬷回宫,梨月真就守在于疏林院里,每日为他把脉、运功疗伤、煎药等一应事宜。
于老夫人瞧着长孙身子一日好过一日,也日渐开心起来,吩咐府中之人将梨月当做少夫人一般看待,不许怠慢。
一连数日过去,太后同元享帝一心认为顾承远在山里练功,乞颜递交国书那日自会上朝,倒也不担心,唯有瑶华,心中总有一丝不安。
这一日,正是四月十六。
“荼园还是闭门谢客?”瑶华问道。
“回长公主,奴才派人暗中探看了几日,这几日除了一老仆出门买些果蔬之类,其余人再无一个。”胡掌事道。
又道:“奴才派人问过那老苍头,说是只负责买办这些,也不多,仅够三两个人用的,交由厨房的婆子后便什么都不知了。”
瑶华心中暗想,他们家人皆是轻功卓越之人,若晚间一身夜行衣出去你未必瞧得见,思量半晌,道:“罢了,退下吧。”
胡掌事身子刚退两步,突然止住身子道:“公主,还有一事,奴才询问了巡街的官差,那官差也和相熟的镖头打听了,说是他们家老爷子来了后,挨着试两位爷的功夫,退步不老少,这才罚去练功的。”
闻言,瑶华一愣,过了会儿才道:“辛苦公公了,退下吧。”
胡掌事这才慢慢退出殿外去。
此时皓月当空,瑶华斜靠在东次间榻上望着天上明月,心中思绪翻飞。
自己与他相识这一年来,似乎从不曾了解过他们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他们家向来擅长轻功、医毒两道,其他的却是一无所知。
如今荼园闭门谢客,若非还有在于府中瞧病的梨月,自己好像没有任何方法去联系上他?
莲姑姑悄悄送口信说是梨月的爹到了京城,听得传闻于将军要娶梨月才去试他身手,并非仇家寻仇。
奇怪的是口信刚送出,再想找她已然联系不上。
梨月的爹,顾承远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遐想良久之后,瑶华索性也不去想了,他本就是追求武艺精进之人,如今师父到来,练武也未尝不可。
望着屋外月色尚好,便吩咐锦芳去取琴来。
锦夏将琴摆好,锦芳为她细细剔过指甲,望着桌上升起的袅袅残烟,瑶华秀眉微皱道:“将这香取下,换沉檀香来。”
香换好后,瑶华素手抚琴,想起前几日二人月下抚琴舞剑的场景来,心中一阵哀愁上来。
锦芳同锦夏两个在一旁做针线、打络子,听她琴音中总有一丝凄凉,便拉上秋姑姑说笑起来。
三言两语下来,逗得殿内几人是喜笑盈腮。
瑶华觉得不似那晚心境,索性也弃了琴听她们说笑起来。
听了一阵子,见月色皎洁,唤锦芳起身陪她去殿外走走。
披上披风走到殿外月亮地里,看着廊下摆着的一溜儿数十盆兰花,便俯下身子去瞧,俞看俞觉得喜爱。
伸手要去碰那兰花,想起顾承远曾说过这花可入药,要她好好看着,省的哪天梨月瞧见了给搬走了。
“锦芳,明日让胡掌事的送几盆到于府给梨月罢。”瑶华吩咐道。
“是。”锦芳道。
想着此时不仅是他一个人在西山练功,或许连带着沈师兄以及他师父也在,瑶华不禁想过上几日,他功夫会不会又高上几分呢?
沿着走廊往院子中走去,望着庭中错错落落的树影、忍不住轻声道:“春去秋来不相待,水中月色长不改。”
锦芳在后道:“公主是想念将军了吗?”
瑶华轻颔首,道:“锦芳,若没有他,怕是本宫早已不在这人世了。”
锦芳心中一颤,笑着回道:“公主何须想这些,到了明年,太后就要为公主您和将军赐婚了呢。”
瑶华轻笑,道:“明日去瞧瞧康儿,你吩咐锦春给康儿做些蓬糕和樱桃煎来,这几日忙着也不曾陪他。”
“康儿公子才是个有造化的人呢。”锦芳笑道。
“等康儿再过上几年跟着将军学武,以后也是一代大侠呢。”不知道何时出来的秋姑姑说道。
“哟,姑姑也知道练武了?”锦芳打趣道。
“公主,回房罢,天凉了,若是您再有个好歹,将军可饶不了奴婢们呢。”秋姑姑笑吟吟道。
“将军说的你们都听,本宫说的就不必听了吗?”瑶华嗔道,但也起身跟着秋姑姑回殿里去了。
四月十七,于疏林披上铠甲重新上朝。
不得不说,他是因祸得福。
梨月照料他这几天每日运功为他疗伤,药箱中各种好东西一样不稀罕的喂他服下,每日亲煎药看着他喝下,照顾的可谓是无微不至。
连带着瑶华送来的几盆兰花,都被她摘了来煮汤给于疏林吃了。
原本他倒是想装病再让她照顾自己几天,熟料前日梨月为他把完脉直接道:“好了。”
随后她便提起药箱消失在于府,回了荼园。
于疏林养好伤了,她要回去帮自己两位兄长了。
永吉元年四月十八,表面平静的乾朝朝堂被来自乞颜的一封书信打破,引起轩然大波。
信中内容乃是乞颜国王倾慕瑶华长公主已久,先帝在时曾允求娶之意,只因先帝驾崩突然,尚未昭告天下,如今两国朝堂平定,正是求娶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