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町。
这是坐落在日本静冈县东部的一个小城,临近夜晚的南部町街道上逐渐变得活络起来,血红色的夕阳伴随着人们晚餐时间的到来而沉入了大地,街道上斑驳的夜光灯亮了起来,角落里的小酒馆传来悠扬的音乐,那是年轻人们放松的好地方。
Blind单手撑在吧台前看着来来往往的年轻白领和下班后换上休闲服的中年男人们显得有些没精打采,这已经是他来日本的第四个年头了,刚开始还只是从家里跑出来享受一次给力的大学毕业旅行,谁知道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遇上了某个和自己脑袋一样脱线的人。
他有着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蛋,零散的头发耷拉在头顶上,手腕上绑着一根红色发带,据说是表示名草有主的有效方法。
他斜着眼瞄着一旁正细心擦拭着酒杯的女孩,眼珠子都快翻到天灵盖上了,但眼神里深藏的满意还是藏不住,女孩叫Crystal,他的女朋友,来日本四年但这也是他们相恋的第四年,原本还就打算在日本玩一趟就拍拍屁股走人,在某个该死的餐馆活动里和朋友打赌说自己甘上去吃被周围人吐槽是黑暗料理的食物就送自己一件神器装备,在把水果往嘴里塞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个长得还算精致的女孩躲在一旁眉眼弯弯地冲他笑,他还以为是哪个大和民族的纯情女孩被他的吃相吸引了,随后就更加夸张地一块接一块地把沙拉往嘴里塞,女孩的笑容也变得愈发地璀璨。
在他满意地下台来接上了朋友奉上的餐巾纸,擦掉嘴边还沾着的一点奶油之后旁边伸出来一只玉葱一般的手臂,“认识一下,我叫Crystal。”
抬头看就是那个冲他笑得让他有点背脊发凉的女孩。
白洁的鼻尖像是冬日里房屋檐下的冰棱一样俏皮,乌黑的眼睛就是两颗珍贵的黑玛瑙。
然后Crystal就有种死乞白赖的味道跟着他,说是吃了她做的沙拉就得做她男朋友,而且声称一个人在日本孤苦伶仃的,护照身份证什么的一股脑全丢了,也只认识他一个人啦。
回家的计划泡汤,送朋友们去机场的时候落寞挥手的样子就像个被人侮辱的小寡妇。
他娘的,他就这样因为一件游戏装备把自己活生生地卖了?
想到这里他就有种捶墙的冲动。
这还不算是最让自己想捶墙的,更有甚者是,自己竟然他娘的像个小白一样信了Crystal的鬼话?
没护照你能乘着火车满日本跑?没身份证你能活脱脱地开一间名字叫“三百六十五天”的小酒馆?
没错,在日本南部町开着一个中文名字的小酒馆。
不过还好,两个人虽然过着冤家般的日子,生活稍微拮据但也还算过得去,每天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就会骑车小电驴跑小半个城市来到他们的店面,翻开长长的卷门就开始一晚上的工作时间。
期间Blind并没有回过家,Crystal也没有提及过关于自己家里的事,女孩不说,他也不问,这是他们俩共有不多的默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在每次因为酒馆的业务出现问题后不得不出差而在重新回到日本南部町那个属于他们的小窝的时候,客厅的灯总会是开着的,昏黄的灯光下女孩酣睡得像是猫咪,惊觉到他推开门的时候睡眼惺忪地告诉他便当已经快凉了。
今年年初的生意还好,恰巧这几年日本政府在南部町设立的大学城已经在年初开始招生,学生们带来了络绎不绝的流量,账本上的数字也愈发地密密麻麻。
Blind已经打算用这几年的积蓄买一个像样的钻戒,年底圣诞的时候就来一个浪漫的求婚,在东京塔下,有人说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他会穿着厚厚的加绒大衣,女孩会穿那种厚厚的面包服,笨重地像只摇摇摆摆的企鹅,其实那是他最喜欢的模样啦,这样的话在她不方便系鞋带的时候他就有机会像模范男友一样风度翩翩地蹲下给她系上。
想到这里,他的眉眼也像是受到女孩的感染一般愈发地弯。
“快去给本小姐干活!白痴玩意儿!发呆装酷也没小姐姐会看上你!”他耳朵被一只手揪着疼得踮起了脚尖,Crystal的声音并不如她表面那样温婉,她戴着一副斯文的金框眼镜,但性格却是有点欢喜冤家的味道。
她的头发被干练地用一个暗红色的发带束成马尾,一头发香更像是把Blind整只鼻子都裹了个遍,她提耳因为动作过大而穿的工作服从背后露出了一点肩带,男孩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一样四处张望着赶忙帮她重新盖住。
女孩这才有点红了脸,眼神嗔怪地瞪着他。
“嘿嘿,谁说的,昨天我就这么趴在这还有女孩跟我搭讪呢。”Blind的厚脸皮在面对Crystal的时候就变得尤为显眼了。
“得了吧,我还想说上回你在家休息的时候有个金发帅哥问我要不要喝一杯呢。”女孩表示不服气。
“那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啊?”Blind凑上来,眼神乌黑天真得像个孩子。
“有啊。”
“......”某人有点闷气了。
但在女孩想开口哄哄某人的下一秒,一道结实的人影重重地把手臂拍在了吧台上,玻璃吱呀作响的声音让Blind的眼角有些抽搐。
“老......老板......”来人在喘气。
“你个败家子没看到老子在秀恩爱吗?他娘的我媳妇哄我的样子都让你看见了!”Blind冲着来人破口大骂。
“啊.....那老板对不起,我重新来一遍call你一下让老板娘把媚态收住再过来汇报。”显然来人采取了敷衍的态度,休息了一会儿他也差不多缓了过来,端起了吧台边的鸡尾酒直接豪饮了。
“行了行了,他娘的你要是说不出来什么值得让我花一点脑细胞的事就准备刷一晚上的杯子吧你。”Blind没注意到来人的敷衍,那种顺从的感觉让他年轻的心感受到了极大的虚荣感,他也端起了一旁Crystal递过来的酒杯。
“我......我......我带了个死人来咱这了。”来人重新恢复了心急火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