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这样,那你说怎么办?”罗金虎操着玩世不恭的口吻反问谷蕊。
谷蕊忧心忡忡地与罗金虎商量道:“咱们明天还是返回曼谷吧,取出存放在‘康拉德大酒店’房间里的箱子,先飞往新加坡,每人先找一份赖以安身立命的工作,然后再从长计议。”
罗金虎嬉皮笑脸,轻佻地照谷蕊的脸蛋上捏一下道:“先安心休息,明天就照你说的办,行了吧!”说完,不由分说把谷蕊按进被窝折腾去了。
孔世儒经过那场折腾与惊吓,回到家便得了失眠症。马彪残忍狡诈,凶神恶煞的模样,裸体、强奸、杀人,尤其是孟娜娜呼天抢地的惨叫和她身中数弹后血肉模糊的尸体,不时历历在目,浮现在他的眼前,折磨得他不寒而栗,寝食难安,内心痛苦无比,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天晚上,他正独坐在沙发上,仰面盯着天花板发呆,电话铃突然响起。孔世儒胆怯地望望话机,音乐铃声响个不停,往日那优美的步步高旋律,似乎也变得刺耳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迟疑片刻,他还是心有余悸地抓起话筒,果然是怕啥有啥,他还是听到了一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孔总吗,我是老大。上次你给兄弟们的,按说是不少了,但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我们都是啥仁(人)呀,都是在浓缩生命啊!旱涝不均啊,连输带丢的,这两天手头又紧了……”
马彪在肢解完孟娜娜、刘景龙的尸体后,腾出手便给孔世儒打了这个电话。狗忘不了吃屎,他还惦记着孔世儒少给的十万呢!而回家后便悔之莫及的孔世儒,知道自己一步走错,百步难回。他几次曾想到过报案,但奸情、杀人的证据在人家手中,尽管他清楚这些都是伪造的,但人家照片在手,自己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弄不好自己丢人现眼打家伙,还可能会殃及子女。这种心态,使他一忍再忍,只好把天大的屈辱窝憋在自己心中。而这,恰恰正好中了马彪的奸计。
听马彪贪得无厌,又在催逼,孔世儒禁不住愤火中烧,怒从心起,厉声正告马彪道:“老大,你也不要欺人太甚,逮住面杏使劲捏,兔子急了还咬……”讲到这儿,孔世儒转念又想,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好鞋不踏臭屎,长痛不如短痛,自己吃个哑巴亏,早点儿给这些赖皮撕扯清,往后就可以平安无事了。于是就强压怒火答应道:“这样吧,明天上午十点钟,你到我办公室取吧!”
经过九十分钟的飞行,谷蕊、罗金虎从普吉岛又飞返曼谷。二人相拥着,从候机室直接奔向售票台,购买了去新加坡的机票,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驶往“康拉德大酒店”,去取箱子、退房。在去普吉岛时,二人觉得带几个箱子既不安全又行动不便,于是便没有退房。
就在谷蕊、罗金虎匆匆收拾行装时,忽然听到门铃响,谷蕊以为是服务员例行送水、打扫卫生之类的公事,开门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大惊失色,原来是两名泰国警察出现在她面前。二人随谷蕊进屋后,其中一人礼貌地主动出示证件,然后操着生硬的中国话对谷蕊、罗金虎说:“请出示你们的有效证件。”
谷蕊、罗金虎相互对视一眼,之后强装镇定,不情愿地把护照递给泰国警察。泰国警察心不在焉地翻翻,毫不客气地道:“你们的护照,假的!”另一人郑重地把一份印有刺眼的“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通缉令”字样的文件在谷蕊、罗金虎眼前一晃,严厉地宣布:“你们被捕了!”
“先生,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们是来贵国旅游的合法公民,没有违犯贵国的法律,我们……”谷蕊心存侥幸,竭力辩解,试图蒙混过关。这时,吕胜、雷鸣、文志敏、何惠敏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谷蕊、罗金虎面前。雷鸣当头棒喝道:“纸里包不住火!谷蕊,闹剧该收场了,我们是颍川市公安局的!”
谷蕊一听是颍川市公安局的,登时吓走了三魂,惊走了七魄,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像一摊烂泥一样,浑身哆嗦着瘫倒于地。
罗金虎知大势已去,猛然像疯狗一样扑向窗口,企图跳楼自杀,被早有提防的文志敏拦腰抱起,撂起来重重地摔到地板上,骑背将其双手反剪起来,雷鸣上去“喀嚓”给他砸上了手铐。
原来,设在法国里昂的“国际刑警总部”接受了中国NCB请求后,迅速向谷蕊、罗金虎落脚的泰国国际刑警组织发出国际红色通缉令。泰国警方立即循踪排查,很快便从微机中搜索出谷蕊、罗金虎利用假名在“康拉德大酒店”包房落脚的信息,于是在他们包房的对面另开一房,蹲点守候,同时电告中国警方速赴泰配合,所以,谷蕊、罗金虎刚一返回,便落入法网。
雄鸡高啼,晨光熹微。当夜色由黑到暗,由暗到灰白,由灰白到乳白,渐渐被从东方地平线升腾的红日驱赶得烟消云散时,一个充满着喜怒哀乐的一天又开始了。犬吠鸟鸣声,把马彪聒噪醒。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身,见刘道光、李海深还在蒙头盖脑地酣睡,便用脚将二人蹬醒,催促道:“赶紧起来,看看咋样了。”
三个人溲都没顾上解,直奔猪圈。刘道光星飞电急地用一把铁锹,掀掉蒙在缸沿的塑料布,往缸里一搅,感觉都是水,登时乐不可支地惊叫道:“咦,绝啦!别说肉,我觉得连骨头都化了。”
“嘿,嘿嘿!”马彪得意地奸笑着,指使二人道:“把缸里水倒阴沟里。”三个人挽袖合力,将缸一点一点掀歪,把化尸水全部倒进阴沟,又放些水冲走。倒到最后,发现缸底下还剩一小块骨头渣,刘道光用铁锹扒拉出来,轻轻一拍,即成齑粉,也一并用水冲走了。
愁城难解,心力交瘁的孔世儒,像丢蛋的老母鸡,无精打采地来到办公室。他心烦意乱,百无聊赖地点燃一支烟,边抽边呆坐在那儿想心事。
这时,马彪又打来电话:“孔总,我十点钟过去,不会有啥问题吧?”
孔世儒强压怒火,没好气地答:“能有啥问题!”远愁近虑的他,心中犹如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团,烦躁至极。凝视着用黑色塑料袋包着,装在一个纸盒里,外用胶带缠着的十万元现金,愤恨地狠狠拍一下桌子,怒目切齿地抓起电话,给“海宇商贸中心”保安大队大队长白胜利打电话说:“胜利,我孔世儒!你马上到我办公室一趟。”
转眼工夫,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身着水泥灰保安装的年轻人,步履如飞地来到孔世儒办公室。此人就是出身武术世家,自幼习练形意拳,在颍川市武术界颇有名望的白胜利。
形意拳以劈、崩、钻、炮、横和龙、虎、猴、马、鸡、鹞、燕、蛇、鼍、、鹰、熊十二形拳为基本拳法,另有杂式锤、金刚八式、四把拳、十二洪捶、出入洞、五行相生、五行连贯、龙虎斗、八字功、上、中、下八手等。对练套路有三手炮、五花炮、安身炮、九套环。器械以刀、枪、剑、棍为主,有连环刀、三合刀、六合刀、六合大枪、连环棍等。拳法尤其神奇,把十二种动物的特点及形象,融入武技中,如龙的飞腾纵横,虎的勇猛气势,猴之灵,燕之巧,鸡敏好斗,鹰、鹞威猛等。仿其形揣其意而精妙地纳入攻防拳技中。一招一式要求意念集中,劲力裹含,蓄后而发。束身而起,长身而落。手随意发,力随声落。起势快如卷地风,收势犹如火烧身。抓发、破面、掐喉、打穴、击裆等招数凶猛狠毒,头、肩、肘、掌、拳、胯、臀、膝、脚皆可为犀利武器,搏击中攻防兼备,威猛凌厉,对手一旦中招,轻者则伤筋动骨,重者则呜呼哀哉。白胜利七岁练武,二十年坚持不辍,功夫了得,孔世儒发挥其专长,聘任他担任保安大队长。
见到白胜利,孔世儒一反常态,热情地先递给白胜利一支烟,又忙着找打火机,要给白胜利点着。白胜利受宠若惊地忙把孔世儒手中的打火机夺过去道:“孔总,您甭客气。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办好!”
孔世儒起身掩上门,愁眉苦脸,喟然长叹道:“唉!这几天,我的肺都快气炸了!”
“发生了什么事?”白胜利惊讶地追问。
孔世儒不想把真相告诉白胜利,不说吧,让白胜利收拾老大总得有个理由,左右为难,只得编了个瞎话,掐头去尾告诉白胜利说:“有几个小赖毛敲诈我,欺人太甚。等会儿他们又来讹钱。你找几个手底下明白的朋友,埋伏在我办公室的套间里,我拍桌子为动手信号,好好教训教训这帮小子,以解我心头之恨。但一定注意掌握分寸,出手不要太重,更不能把人打死!”
血气方刚、容易冲动的白胜利听完孔世儒的诉说,只觉得热血沸腾,怒不可遏地发嘘道:“难道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欺负到孔总头上了,真是无法无天,可恼可恨。孔总放心,这事包给我了,抓住了我非一个个把这几个鳖仔子的蛋子儿挤出来喂狗不中!”
几乎是与此同时,“海宇商贸中心”大门外人行道边,鼻梁上架着墨镜,诡计多端的马彪,招手拦住一辆拉板车的壮年男子,用商量的口吻道:“师傅,有个巧活干不干?”
“多巧啊?”那师傅停下脚步,擤把鼻涕使劲甩到地上问。
马彪对他道:“你的板车,先放到路边,我给你看着。”说着递给师傅一个香蕉,叮嘱道:“你呢,拿着这个香蕉,去到‘海宇商贸中心’办公大楼,找孔总经理,帮我取回一个小盒子,我给你二百块钱的跑路费,来回不过十分钟,干不干?”
师傅用疑惑的目光打量马彪一眼,不大相信地问:“乱啥,你说这话当真?”
“绝非戏言,哄你是鳖。”马彪一本正经,肯定地回答。
这人世间,哪有嫌钱扎手的。那师傅几乎未假思索,便欣然满口应承道:“行,我去。”说完撂下板车,一路哼着小曲而去。
“哼,香饵之下,必有死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望着拉车人渐去的背影,马彪奸诈地一笑,转身给孔世儒打电话道:“孔总,实在有点抱歉呐,我这儿有点急事,不能亲自过去了。我派一个拿香蕉的人过去,你把东西装好交给他就行了……”
孔世儒铁青着脸刚放下电话,师傅便拿着香蕉,美滋滋地推门进屋,问孔世儒道:“你是孔总经理吧?有人让我来找你,说是帮他取点东西。”
孔世儒抬头打量师傅一眼,询问道:“谁让你来的?你们是啥关系?”
“啥关系也没有,我就是在咱中心干装卸活儿的。是一个中上等身材,四方脸,白净子,戴墨镜的年轻人雇我来的。”师傅如实对孔世儒说。
“这个阴狠狡猾的混蛋!”孔世儒暗暗骂了一句,思忖道,射人要射马,擒贼先擒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抓住这个跑腿的,再让他领着去逮“老大”,好好收拾收拾这个龟孙,出出心中积郁已久的闷气。想到此,孔世儒怒视来人,两道浓眉之间,拧成了一个疙瘩,愤怒地扬起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