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换了环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我一点也睡不着。半拉开窗帘,外面下起了小雪。看看手机已是凌晨一点。这时隔壁吴德的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了手机铃声,也许是因为喝多了响了好一阵他才接起电话。虽然听不清楚对话的内容,但对方接下来的举动却异常古怪。隔壁的后窗被偷偷打开,短暂的等待后他轻轻跳到了院里。刚走出四五步他猛地回头警惕的扫视我这边。幸好刚才就一直躲在窗帘后看着这一切,没有措手不及被发现。他这次似乎彻底放下了心,借着雪夜的幽光继续向院子深处走。
我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迅速穿好衣服,跳出窗户在后边尾随。他来到饭庄的篱笆墙边,毫不犹豫直接翻越而过,走向前面不远处的树林。在雪花和树影的掩护下我始终成功的和他保持着既不会被发觉又不至于被甩下的距离。树林中好像有人发现了他,向这边晃动着信号光。他快步向前,我则只能站在那里远远窥探。先前等在那里的人身着黑色装束,用什么东西蒙着脸。他们的交谈很快发生了激烈的变化,吴德显然发火了。但对方似乎并未放在眼里,依然保持着平静。因为根本无法听到内容,又考虑到如果后回去肯定会被发现,所以我先回了饭庄。
大约过了十分钟,隔壁有了动静。那一夜自己在梦里不断预测着明天将会发生的怎样的事情。
四.珀近
第二天。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穿好衣服来到院里,我正准备活动一下四肢,门一响吴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昨晚睡得好吗?”
回头的瞬间我马上装出一副懒散而又不经意的样子反问他:“好啊!连梦都没做。你呢?”
他站在台阶上,攥着酒杯的手在哆嗦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还不错……还不错……”。
被他这么一搅我全然没了锻炼的兴致,干脆直接去找住在对面的申义,准备再借他爷爷留下的那几本日记看看。敲申义的门前,我看到那个男人推开女老板的屋门走了进去。
开门后,申义马上钻进被窝,打着哈欠问:“有事吗?一大早就来搅我的好梦!”
“都啥时候了,还早呢?”打量着这个屋子我随口问道:“来时你拎那个手提箱呢?不说里面装的是对付妖怪的秘密武器吗?”
“你到底有啥事?我还要睡觉,没时间陪你闲聊!”不知为什么申义变了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这是咋了?我过来其实是想再借你爷爷的日记看看……”
他下了地,从桌上的背包里拿出日记丢给我,下了逐客令。
出来后,他又反锁了门。
吃午饭的时候,饭厅里只有我和薛亮。
“你觉得许菲咋样?”咽下最后一口米饭他突然向我抛出了这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什么咋样?”
“当然是做女朋友啦!”
“你确定她现在是单身吗?”
“起码没见她哪根手指上带着戒指。”
“……怎么说呢?……嗯,她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许……”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他很难如愿。
“哪个女孩没有心事呢!”他满不在乎的样子。
推开饭厅的门,院子一片里欢声笑语。眼前是什么让‘虎子’乐此不疲地围绕在申义和许菲身边嬉戏玩耍呢?我的目光落在了他们手中抛出的零食上。只不过是很平常的东西,但在狗的思维里却是难得的美味。它现在真的饿了吗?也许没有!有的只是一种对食物的执念。妖怪又何尝不是呢?复仇、报恩、吓唬人……这些不掺杂任何其他成分的单一执念就成了它们存在的理由。比如大家正准备探寻的‘冰珀’就是为了发泄对死不被重视的不满而由怨念产生的妖怪……
“想什么呢?”被薛亮撞了一下,我才从冥想回到了现实。
“咱们休整得差不多了,下午去山里搜寻‘冰珀’吧?如果老板愿意,还可以带上‘虎子’这个向导一起去!”薛亮走到许菲跟前如此提议。
话音刚落,胖姐就从吴德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回手给门上了锁。
“那屋咋锁了?他走了?”我问。
“搬后院去了!想换屋子还说不出个理由……哎,真是个怪人!”
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会不会和昨晚的事有关?他的奇怪举动不得不让我产生如此疑问。
在我们回房各自收拾行囊准备出发的这段时间里,天气由上午的晴空突变得阴沉晦暗,寒风从山林中吹来像是野兽在低吼。这似乎预示着一场大雪在积聚。
午后两点,我们一行四人离开饭庄向一望无际的山林进发。薛亮征得胖姐的同意如愿牵着‘虎子’在前面开路,我们紧随其后。
“今天是什么日子?”身后的申义突然这么问我。
在心里算算,我不禁一惊。“……哎呀,正好是‘冬至’!”
“人算不如天算!真准呐!这鬼天气就像专门给‘冰珀’现身准备的!”他干巴巴地笑了。
虽然此行的目的是搜寻‘冰珀’的踪迹,取得证据向世人揭示它的存在,但我还是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于是我快步上前和申义并肩同行,巧妙的指引他向事发方向迂回过去,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关于那个神秘黑衣人和吴德之间秘密的蛛丝马迹。
“我们这不是回去的方向吗?”当许菲提出这样疑问,目的地已近在咫尺。
这时‘虎子’好像发现了什么,扬起一直贴在雪地上的鼻子。突然从申义手中挣脱,向前奔去。跑着跑着它停在一棵白桦树下的大石头边不动了,望向我们吠叫不停。那正是昨晚他们两个站着说话的地方!它发现了什么?我们四个一起跑过去。
“啊!快看,‘冰珀’的足迹!”许菲先惊叫了起来。
她为何如此肯定呢?因为我们眼前的雪地上的却出现了类似人类赤足行走的印迹,而且显然比正常成年人脚的尺寸大了一圈。
“人怎么可能光着脚在雪地上走呢?一定是‘冰珀’!它真的存在!太好了我们找到它了!”又一阵猛烈的寒风,淹没了申义兴奋的欢呼。
“先别高兴得太早!如果按着传说和古书记载我们遇到它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大家提高警惕!”提醒他们的同时我自己也全身紧绷,热血上涌。
“那……那还跟踪吗?”薛亮战战兢兢。
“跟,当然跟!这就是猎奇,玩的就是心跳!出发!”
‘虎子’似乎并未意识到危险。我们则各自观察着视力范围内的风吹草动,如履薄冰般的跟在后面。生怕那怪物会突然从某处雪堆中钻出来袭击队伍。
寻着这足迹一路走下来,竟然又回到了饭庄。足迹沿着外围环绕过除正门木板墙外所有的篱笆围子。‘冰珀’不久前曾徘徊在院外,伺机扬起积雪,吹出寒气,冰冻众人……我想当时大家脑子里一定都想象过这骇人的画面。紧接着又想到我们这一行胆大妄为者谁没有准备红色的‘护身服’时不禁毛骨悚然、后怕不已。
“老板—胖姐—老板!”随着我们提心吊胆试探性的呼喊,大门一开饭庄女老板出现在眼前。这两个多小时真不亚于生离死别后的重逢。“太好了!她还活着,没被‘冰珀’害了。”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我们则相视一笑。
晚饭桌上,大家和胖姐详细描述了出去后的发现,这回她的脸也吓得变了颜色。吴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蜷在炕里自顾自地喝酒,一直没有说话。饭后,除了他自己回屋休息外,其他人都没有单独行动的意思。薛亮提议大家轮流讲故事消磨时间。胖姐热情地把花生、瓜子摆上炕桌。
“等一会。我这烟瘾上来了,抽根烟马上来。我那有扑克,回来咱们玩扑克吧?”一轮故事过后已是晚上八点。窗外白茫茫一片,鹅毛大雪终于降临。
“正好,我也回屋取点东西!”许菲跳下炕,打着呵欠出去了。随后回来时她耳朵插着耳塞,调好手机直接放进了外套内兜。
她上炕不久。一直趴在地上眯着眼睛的‘虎子’突然竖起耳朵,站起来后显得狂躁不安,紧接着又露出凶相,狂吠不止。
“这是咋了?‘虎子’趴下,趴下!……”这只大黄狗像疯了一样,完全无视主人的呵斥,甚至摆出了咬人的架势。胖姐顿时来了火,抄起炕边的大扫帚,一阵好打。费了好大劲才算把它赶出屋。
当时我觉得事情奇怪下地趴在门玻璃上向外看。一到了院里,没想到它竟然疯叫着直接冲向木板墙边的一个洞子口,猛地钻了出去。
“咋了?在厕所里就听见‘虎子’叫唤……”稍后脸上红扑扑的申义走了进来,扑克扔上炕,他边拍打身上的雪边问。
“这死狗不知咋的犯疯了!让我打出去了!”怒气未消的胖姐告诉他。
“你这狗这么晚了跑出去,要是不回来冻死在外边咋办?你不管啊?”薛亮很是担心。
“冻得受不了了它自己就回来了,不管它!”
接下来的扑克游戏在十点结束,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我仍然睡不着,脑子里琢磨起白天的事。吴德为啥不声不响突然搬到后院去了呢?雪地上为啥只有‘冰珀’的脚印而没有他和黑衣人的呢?看来昨夜那场雪是在二人分开回去后才停的,正好掩盖了脚印。‘冰珀’可能是随后经过那里时嗅到了人的气味追了过来……
不知不觉又到了午夜一点。虽然关着窗户距离又远但第六感似乎再次告诉我窗户斜对着的吴德那又开始活动了,我立刻穿好衣服靠过去。扒在窗上看了看,里面果然没人。
雪越来越大,风越刮越猛。沿着昨晚的路线追下去不久我就发现了前方影影绰绰的人影。白桦树下的大石头处黑衣人又先等在了那。几句交谈后,吴德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到那人手里。那人用手电迅速晃了一下辨认真伪后又继续交涉了一阵,突然毫无征兆的结束了碰面。
这时想走已经来不及了,我急忙转身藏在一棵大松树后。如果不是回饭庄的方向正好顶着风雪,吴德需要用袖子遮挡前额低头行进的话,自己这个跟踪者也许早就暴露了!
潜回饭庄重新躺在床上,自己已经冻得没有心思去想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了……
第三天一大清早,我被胖姐恐怖的叫声惊醒。穿好衣服出来申义、许菲和薛亮已经围拢在了院子中间石磨那。看到眼前的一幕,自己顿觉毛骨悚然。显然昨晚‘冰珀’已经进过了院子!因为封冻在冰块里的‘虎子’就摆在那上面!
五.冰珀密室
“‘虎子’都让他祸害死了,下一个又是谁了?……”狗的死对胖姐打击很大,一时间她好像失去了理智,紧紧抱着冰块,直勾勾地望着大门,嘴里叨念着。
“狗的耳朵比人灵,能听到人听不到的声音。‘虎子’昨晚不是突然发疯,而是觉察到了‘冰珀’逼近,在提醒我们呐!”薛亮恍然大悟。
砸开冰块,大家准备把‘虎子’埋在后院时我发现狗尸后脑部塌陷,嘴角和耳朵也都有明显的血迹。这不难使人想象到昨晚跑出院后它和‘冰珀’之间展开了一场力量悬殊的殊死搏斗。‘虎子’入土为安,胖姐总算平静了下来。稍后的一个小时里,大家在她的带领下从里到外把饭庄进行了彻底的“武装”。木板墙、篱笆、门、窗甚至厕所处处都糊上了红纸,大门外也高高挂起了两串红灯笼。最后不但她自己换上红棉袄,还扯了红布亲自为大家每人缠上一条红“腰带”。
“这下就没啥可怕的啦!”忙活完这一切她长出了口气,像吃了副定心丸。
“对了,咱们忘了后院还有那个讨厌鬼呢!……”许菲这一提醒胖姐也想起了吴德,撕了条红布去了后院。
“……混蛋……叫唤一早……老子……睡觉……”回到自己屋,我从窗户里看到胖姐不但吃了闭门羹,还换来了这几句听不清的恶语。她无奈地摇摇头把布条拴在门上走了。
晚上八点丰盛的饭菜摆满炕桌,天空又下起了细密的雪。有了“红色防线”的保护‘冰珀’休想再跨进院子半步!正是出于这种心理大家一致响应申义“冲走晦气,不醉不归!”的提议人人行动起来,穿梭于厨房、饭厅之间帮厨、传菜忙得不亦乐乎。
干活始终没有露面的吴德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饭厅,翘着二郎腿斜倚在炕里的老位置,摆出一副令人恼火的大爷样。
拎着酒壶后进来的申义看到他这个样子,额角青筋暴涨,刚想发作马上就被许菲和薛亮拉住了。而吴德则好像完全不在乎,抓过一个酒杯自顾自的吃起来。
也许是同桌这个碍眼的人。没几盅酒许菲首先出现了醉态,晃悠悠地起身回屋了。过了一会,胖姐也拍着脑袋站起来。“今天是咋了!这么点酒就不行了……你们慢慢吃……吃完放着不用管……明早我收拾……给你们几个屋的炕里添把火我也回屋睡了。”说完她也走了。又过了一会,没想到吴德也在我们之前爬下炕,跌跌撞撞地回去了。这下就剩我和申义、薛亮三个人围着一大桌子菜,本想开怀畅饮,哪知连干三盅后没到平时酒量的一半自己看东西就变模糊了。后来只记得他俩醉得趴在桌上起不来,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搀回去。那时雪已经停了。
这一夜我睡得很深,一扫连续几天失眠的萎靡,醒来已是第四天中午。穿好衣服来到外面,院子里除了几只惊起的麻雀没有一点动静。径直来到胖姐屋前,看到玻璃上仍挡着帘子,我试探着敲了敲门。
“谁啊?”过了一会她才在里面问道。
“是我,大姐你起来了吗?咱们啥时候吃饭啊?”话音未落,门开了。散着头发,披着红棉袄的胖姐把我让进了屋。
“不是你敲门我还醒不了呢!睡过头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我洗把脸这就做饭去,他们都起来了吗?”
“没啥动静!估计还睡着呢!我去叫。”出了屋我先去了住在和自己只隔个灶间的薛亮那。
开了门,他又爬上炕裹上被子坐着,打着哈欠问我:“几点了?我还没睡醒呢!”
“都下午一点了!收拾收拾待会开饭了!”
“什么!不会吧?”他闭着眼睛在枕头边摸索了半天,疑惑地睁大了眼睛。“手机呢?我一直都放在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