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这时起了喧然大波,武林盟的人员和朵云轩的道士们全体出动,刀剑齐齐出鞘,形成一个大环,将整个高台团团围住,虎视眈眈。
圈内,除了西门长浩和钟老神仙,先前高台在座的十人已齐齐动手,堵在高台前正与那道人掌来掌去地拼斗着内力。那道人双足踏地,双掌交错击出,一道道橘红色的汹猛光浪不断地飞扬卷舞,涡旋盘射,又复为九人的掌风所击散化解,轰隆作响,溅起满地尘砂如雨,交杂着碎散的红光,煞是好看。
那大鸟身高丈许,似鹰非鹰,铁嘴劲羽,双爪如钩,神态威猛至极,伫立一旁,侧头睨睥着场中诸人的打斗。
西门长浩和钟老神仙对望一眼,掩饰不住对方眼里的惊讶之色。这道人武功之高,已臻不可思议之境,以一人之力,敌住十名武林绝顶高手,犹似尚有余力。
蓦地道人纵声大喝,直若霹雳炸雷当顶,猝不及防之下,场内外功力低者应声倒地不起,功力稍高者也是双手掩耳,全身摇摇欲堕。但见道人衣襟无风自鼓,须发尽张,头顶上红云蒸腾,又是一声大喝,双掌电般击出,一道红云重若山岳,匹练般横空而来。
“轰!”层层光浪飞涌迸爆,万千道红光气箭朝四面八方怒射电冲,坚硬的青石地面四处炸裂,碗口大的石头交错翻飞,又被纵横劈舞的气箭撞成纷扬的碎片。
这一掌威力至斯,几非人力所为,场内外一阵大乱,众人纷纷避让。尘雾迷蒙中,道人跃上高台,就待向“山河社稷图”抓去。
倏地一道气流斜斜涌来,托起“山河社稷图”凌空飞去。道人一手抓了个空,惊怒交急之下,不及细想,临空飞起,五指箕张,五道真气透指而出,又是向“山河社稷图”虚空抓去。
“哈哈哈哈!”一阵长笑声中,“山河社稷图”蓦地一沉,凭空拐了一个弯,直直投向逸云殿殿顶上站立的一人手中。
这道人又是一把抓了个空,怒发欲狂,吼声不绝,就待向逸云殿殿顶扑去,忽地一眼看清对方容貌,闷哼一声,硬生生地止住了冲势,怒道:“永乐,原来是你?”
此时尘雾渐渐消失,李天心扶着冷盈,视线投向逸云殿殿顶,不由瞿然一惊,殿顶上这人赫然便是酒店中遇到过的那个永乐道人。
永乐道人又是一声哈哈大笑,也不见他抬腿耸肩,就这样轻飘飘地跃下殿来,笑嘻嘻地冲李天心打了个招呼,道:“我说小兄弟啊,咱哥俩又见面了。”
李天心怔然道:“原来前辈您深藏不露,天心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说完 便要拜将下去。
永乐道人一把扶住李天心,道:“好了,好了!这些虚礼繁节咱哥俩就不用讲了,先办正事要紧。”瞥了对面道人一眼,笑吟吟道:“玄元道兄,发这大火干嘛?你难道不知修真界的禁忌是不得向普通人出手的么?”
玄元道人似乎对他颇是忌惮,闻言脸色变了数变,蓦地一咬牙,道:“好哇,永乐!你不也是觊觎这‘山河社稷图’么?你倒会拣这个现成便宜,还有脸来说我。”
永乐道人重重地“呸”了一口,道:“玄元,枉你修真多年,怎地越修越迷糊了,自古神物利器唯有缘者得之,‘清虚洞天’又岂是你我觊觎得了?”
玄元脸色青红一片,嘎声道:“我就不信老道我斗不过这些凡人,只要你永乐不加阻拦,这‘山河社稷图’还不是我手中之物!”
永乐道人哈哈一笑,道:“你怎地还是执迷不悟,瞧瞧罢。”一伸手,“山河社稷图”平直地飞了过去。
玄元道人愕然接过,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颤声道:“这……这……怎会这样?”
永乐道人笑而不答,嘴唇翕动了一阵。玄元道人脸色苍白,一付垂头丧气的样子,冲李天心睃巡了片刻,一甩手,将“山河社稷图”抛向永乐道人,也不答话,招手唤来那只大鸟,冲众人微一拱手,道声:“得罪了!”翻身骑上大鸟。那鸟引颈一声长唳,冲天飞去。不一刻,一人一鸟已成一个小黑点,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场中群英几时又曾见过今日这般奇异场景,一切宛如做了一场梦一般,直到玄元道人走后方才大梦初觉。
西门长浩来到永乐道人跟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长浩见过师叔!”
永乐道人没好气道:“去去去!谁是你师叔。呶,拿去——”将“山河社稷图”一把塞在他手中,低声说了几句。
西门长浩为难道:“这——”
永乐道人怫然不乐,道:“去去去!照我老人家的话说错不了!”
西门长浩又看了永乐道人一眼,见他早已转过头去,只好叹了一口气,手拿“山河社稷图”走上已经破碎不堪的高台。
群雄见盟主上台,场上立刻安静下来。
西门长浩展开“山河社稷图”朗声道:“各位武林朋友请看!”
群雄一看,齐齐吃了一惊,图上那幅泼墨山水画早已模糊一片,墨痕正在慢慢褪去,有些地方已成一片空白之色,不由纷纷叫道:“盟主,这是怎么一回事?”
西门长浩道:“各位都可看得到,此图已经毁坏,按图索骥已是再无可能。”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西门长浩以信誉担保,此图与‘清虚洞天’再无任何关联,各位若是不信,在下可请居轩主将此图长挂于朵云轩,公示天下,以堵悠悠众口。”
群雄未免还有些将信将疑,但闻盟主既然这样说了,又见“山河社稷图”确已毁坏,只得信了。
棚中一灰袍白须老者这时站起,冲西门长浩抱拳行礼,豪声道:“在下飞鱼塘阮千浪见过盟主。”
西门长浩道:“好说,阮老爷子水上功夫在下是一向久仰了的,有话请说吧。”
阮千浪道:“请问盟主,不知那骑鸟道人是何等来历,武功如此历害,怎地武林中从来未曾听闻过此人?”
西门长浩微微一笑道:“阮老爷子问得好!然天下之大,多少奇人异士岂是你我所能臆断想象!这玄元道人来自修真界,并非我武林中人,大伙不识得并不稀奇。”
一黑须老者站起来,道:“如此说来,这修真界岂非是我武林一大劲敌隐患,如此可大大不妙了。”
此人西门长浩有过一面之缘,姓余名冠仲,人称“及时雨”,乃是武林有名的急公好施之人,当下笑道:“余兄不必杞人忧天,这修真界之于咱们人界,犹似夏虫不可语冰。修真界自有修真界的规距,不会侵犯咱们人界的,这次若不是‘山河社稷图’传闻太过神奇,又怎会轻易来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