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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东厂关防与厂督

和李三谈妥,王世德离开八大胡同,特地绕了几个圈,直到确认没有人在身后跟踪,这才快步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城西一处偏僻狭小的四合院外。王世德轻声敲了两长三短五下,然后耐心等候,过了很久,才有一位风烛残年既聋又哑的老人慢慢打开了门。

王世德朝老人家微微点头,然后走过天井,径直来到外屋,这里的布置就简单多了,一张木床、一张木椅,别无他物,一位身着普通农家衣服,五六十岁的老人家正端坐在太师椅上,那人微微驼背,皮肤白净,下颌无须。

这个房间里面还有一间内屋,挂着厚厚的棉布门帘,里面隐隐约约坐有人行走的声响,王世德心中好奇,却也不便出言询问。

“联系上人了?”坐在外屋的那人开腔道,似乎有些阴阳怪气,声音也特别嘶哑,王世德知道这是位公公,倒也不以为意,而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的,常公公,今天总算逮住了潘老二,运气好,还和三爷见了面,谈妥了。”

“李三就这么轻易答应帮我们救人?”常公公眉毛一挑,有些不相信。

听常公公直接叫唤“李三”之名,王世德微微有些诧异,若不是地位远高于李三,怎么会有如此称呼呢?但他无暇多想,还是尽快回答道:“答应了。不过除了带人离开京城外,三爷还提出了一个条件。”

常公公当即释然:“就知道李三没这么么容易对付,说吧,什么条件?”

“要求我帮他拿到大内宝藏,”王世德有些犹豫地说道,“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一点,三爷似乎相当有把握。”

“大内宝藏?”常公公迷惑地摸了摸干净的下巴,没有做声。

“是的,这可是与虎谋皮啊。”王世德说道。

“没想到李三还有如此胆识,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倒要主动掺和进去。”常公公沉思了一阵,问道,“克承(王世德字),眼下我们要李三出面救人,仅仅是因为他手眼通天,而且他出面不会让人产生别的想法,大家都知道这家伙只为利卖命。但我们也不能盲目信任这家伙,你觉得李三会不会将你拿下直接交给李自成作为投名状呢?”

王世德摇摇头,说道:“我觉得不会。”

“为什么?”

王世德侃侃而谈:“对三爷来说,能到手的好处才是真好处,与其主动表态投靠,还不如两头下注,等着捞改朝换代的好处。此刻降顺的大明官员众多,我一个区区四品,不会被李自成放在眼里,送过去也没什么功劳。何况三爷那些见不得光的骑墙之事,一旦暴露,落在李自成手上也吉凶难测,他又何苦冒这个险呢?”

“说得不错!”常公公赞道,然后问道,“那你觉得李三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世德想了想,正色道:“三爷?是个风云人物,若逢太平盛世,也无非是个巨寇,但在这乱世,却说不定真能成个角色。”

“风云人物?也就是说遇到风云才能成人物?是啊,这乱世不知道成就了多少这样的风云人物!”常公公冷笑了一声,愤愤道,“咱们大明朝,亡就亡在这些聪明人太多了。李三这样子的人,武将中有左良玉、黄得功、高杰、刘良佐、刘泽清,他们拥兵自重,玩寇纵敌;文官中有朱绳臣、徐允祯、陈演之辈,崇祯爷何等信任他们,甚至还打算将太子交给他们来辅助,谁知道京城一破,他们马上就投了大顺,还厚颜无耻地率先向李自成劝进。”

王世德静静等待公公发泄完,然后说道:“对了,今天我还听到一个流言,说是李自成在内库发现了上千万两白银。”

常公公似乎吃了一惊,问道:“哦?这个传言是今天才传出来的吗?”

“是的。”

常公公双眉一皱,顿时陷入了沉思。

王世德等待一阵,见常公公沉默不语,忍不住问道,“常公公,据您所知,李三图谋的大内宝藏,就是上千万两白银的内帑吗?”

“你说呢?”常公公反问道。

王世德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不太相信。内库我去过好几次,根本没有什么白银,所谓千万两白银的内帑应该只是道听途说。至于三爷图谋的大内宝藏,我想也许是宫廷收藏的古物和名画吧,应当与内帑无关。”

“那可未必,”常公公摇摇头,幽幽说道,“据我说知,内帑未必就一定放在内库里面。”

“您说什么?”王世德大惊失色,“内帑为何不放在内库?”

常公公淡淡道:“很简单。[4]英宗以来,四百万石粮食的赋税永久转化为一百万两金花银输入内库,由皇帝支配,但金花银要为京城的武将提供俸禄,这部分支出每年都要受到户部的核查。即使内库的钥匙由司礼监秉笔掌握,户部还是能监督到内库的银子。万历年间,皇庄兼并严重,矿监税使遍布天下,内库又增加大笔收入,可如将所有收入都存于内库,则户部势必知之甚详……”

王世德疑惑地问道:“所以,您的意思是——户部未必知道?”

常公公笑道:“正是如此了。从万历年开始,内帑的数量究竟多少,就不是朝臣所能掌握的了。[5]万历以来,每议兵事,则首论兵饷不足,朝臣们无一例外都向皇帝申请拨内帑补贴,但内帑数量到底有多少,无论户部、兵部还是内阁大学士,对此都一无所知,他们在奏章中都将内帑当成了救命稻草,从家天下的角度来看,将内帑视为国库也未尝不可。而皇帝每每批评朝臣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之后,也总能从内帑中拨出一些银子应急,也就是说,国库需要皇帝动用私房钱来救急……”

王世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常公公仰起头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天才缓缓道:“仅仅是我记得的,就有[6]天启七年底,工部尚书薛凤翔请求发帑百万,修筑山陵,结果给了一半,五十万;崇祯元年,发帑金三十万分给宣、大、东江,发帑金五十万济陕西军饷,发帑金五十万作为边关军饷;崇祯八年,出帑金二十万助剿饷,贮开封;崇祯十二年,出帑金三十万济饷;崇祯十五年,甲申发帑金十万资饷。闰月庚子,发帑金二十万市粟;崇祯十六年,甲午,发帑金四十万贮富新,这些年来,内帑用于各种国家需要,而且十有八九用于军饷,有据可查的就有三四百万两。”

“以前说这些话是大不敬,现在倒也无妨了,”常公公有意无意朝内屋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个也不稀奇,[7]皇上需要东厂、锦衣卫来办理一些隐秘的事情,也需要内帑来应付一些意外的开支。如果所有开销都从户部支取,就意味着被朝臣盯着,稍有不慎,每天责难的奏折只怕如雪片般飞上来,皇上不免头痛得紧。”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皇上还有向朝臣隐瞒了的内帑。”王世德颇为感慨,以前居然对此毫不知情,直到此刻听常公公说起这才恍然大悟,才知道自己以前一厢情愿认为内帑无银实在是太过幼稚了。

“皇上要没这笔银子,自己也难过得紧。”常公公正色道。

王世德想了想,问道:“那这笔内帑到底还剩有多少银子,现在又在哪里呢?”

“这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常公公苦笑道,“到底剩了多少,要说上千万两白银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只有几十万两我也相信。至于在哪里,嘿,也轮不到我来知道。”

“这么说来,三爷觊觎的大内宝藏很有可能就是这笔银子了。”王世德推测道,“如果要追踪内帑,应该会涉及到宫廷里的许多重要人物,三爷既然要我出面,自然是想让我去联络确认。”

“如果大内宝藏就是这笔内帑的话,那银子应该还没有落入李自成手中,否则谅三爷也没那胆子打主意,”常公公淡淡说道,“不过京城既然有流言传出内帑价值千万,而内库其实是空虚的,这说明大顺军应该也已经开始关注内帑了,不管是谁,想要瞒着大顺军得到内帑的银子,都不容易。”

“如果内帑确有其事,那我是否要去仔细打听打听?说不定我们还能抢在他们之前追回来。”王世德试探地问道。

“不必了!”常公公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只需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对我们来说,这件事情牵扯越少越好,卷入其中并不是好事。即使我们能拿到内帑,就算有几百万上千万两银子,在这危机四伏的京城里,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而会招人注意白白送了性命。我们暂且敷衍李三,只等他帮我们确认了地方,将人救出来,这才是第一要务。”

“好吧,内帑的事情我尽量避免涉足,”王世德点点头,马上又摇摇头,“就怕三爷不好敷衍,我们不想卷入其中也不行。三爷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如果没有在宝藏上得手,未必肯帮我。而这件事情牵连甚广,如果他得手了,也许就容不下我这个活口了。”

常公公沉吟道:“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告诉李三,我们要救的人是谁吧。”

“这怎么行!”王世德宛如被毒蛇咬了一口般,脸色也变了,“我就算丢了这条性命,也绝不会说出来的。”

“我知道,你从来没打算吝惜自己这条性命。崇祯爷自缢煤山后,你夫人魏氏和弱女侄女以及全家婢妾共十七口人,都投井而亡,你听到消息后也要拔剑自刎,被家仆拦了下来,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将救人这件事情托付给你,你只怕还要自刎第二次。”常公公缓缓说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将人救出来的,即使赔上我这条性命。”王世德慨然道。

“你可得千万保重自己,别轻易丢了性命,我已经无法找到第二个人去做这件事情了。”

“我明白。”王世德悲凉一笑道,“在完成任务之前,我会保住自己这条小命的。”

“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儿子,他们虽然在城外避免了此浩劫,但还需要你的照顾。”常公公提醒道。

“我明白。”王世德沉稳地点点头。

“时候也不早了,你该离开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是一更了。大顺军在京城实行了宵禁,如果犯夜被拿住,起码二十大板,说不得还要被扣押起来审查。”常公公看了看窗外,见天色已晚,又看看屋内的沙漏,不无担忧道。

皇城晚上,大顺军沿用了大铃巡更。皇城的四周设有巡更铺,每当夜晚,从里面发出大铃,周流传警,从东华门出,至后宰门收,一一交递,共七十二枚,完毕后,天就亮了。而时辰,由刻漏房与更鼓房掌管,在玄武门楼打更。规矩十分严格。

“没关系,就是要入夜了才好,白天人多眼杂,倒不方便,”王世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张药方和一包药材来,在手中掂了掂,“至于宵禁,我早有准备,被人看到,说去取药便无妨了,只要说是老板害了瘟疫,保准那些当兵的看到还避之不及,不会为难我。”

“这药方和药材?”

“都是真的,内行人也看不出破绽,”王世德有些黯然地说道,“我有位族兄住在城外,不幸感染了瘟疫,我特地找太医要了药方,去配了药材,谁知还没来得及送去,族兄已然去世,我便把这两样东西留在了身边,却不料能派上这个用场。”

“亏你想得周到,这一招是倒不错,”常公公点点头,感叹道,“现在大江南北瘟疫闹得很厉害啊,京城前段也风行了一段,京师三大营不少将士都受到感染,李自成未进京之前,京城所谓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的精锐三大营就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是啊,灾荒、旱涝、瘟疫,加之连年战乱,加饷不绝,老百姓携家带口不得不千里逃亡,易子而食,最后还是不免毙于野外,……”王世德颇有感慨,才讲几句,一时间竟说不下去了。

内屋突然传来一声轻轻地咳嗽,常公公连忙站了起来,向王世德一拱手,马上走进内屋,只听到里面发出低沉的对话声。王世德来不及猜测,常公公便走出来,说道:“看来你早有了应对宵禁的准备,倒不如帮我去办另一件事。”

“哦?”

“这几天如果方便,去见见守城门的那个人。”

“您说的是离开京城的那条路子?”王世德问道。

“是,那人是勇卫营的,任城门史,正七品官员,原东厂密探,值守永定门,城破前夜授命归降大顺,因其老实本分,品阶不高,又擅长火炮,归降后现已官复原职,可为我们的内应,一切出城事宜本来也是靠他的。不过近日突然和他失去了联系,如果他发生意外,那咱们的离京计划只怕也会受到影响。”

“原来如此,”王世德这是第一次听起此事,马上想到一个问题,“我这么过去,有何凭证呢?”

常公公从怀中随意掏出一颗关防(即官印)来,交到王世德手上,缓缓说道:“这是东厂的关防,他见了就明白了。”

官印称“关防”,始于明代,取其“关防严密”之意,缘于明太祖为防止群臣预印空白纸作弊,而改用半印,以便拼合验对。

王世德接过这颗长方形、上小下大的椭圆柱状印纽,只觉得沉甸甸地,入手沉重,端详一阵,只见上面篆文十四个字,竟是“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关防”。中官出差办事,所给关防都没有“钦差”两字,即便署衔,也不过是内官、内臣而已,而东厂关防上特称钦差,这是以示威重。

王世德倒吸一口凉气,双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要知道这东厂掌印太监,又称厂公或督主,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般由秉笔太监中位居第二、第三位担任,厂公得势时期,就连锦衣卫的头子指挥使都不免屈从下跪叩头。有明一代,无数权焰滔天的太监,他们无一例外地把东厂紧紧控制在自己手中,这颗关防,远远超过了内阁大学士的份量。

“你为何能拿出厂督的关防来?先前你为何一眼就能认出我来?你自称姓常,可我在宫中从未见过你,而你对大明朝廷的事情了若指掌,这怎么可能?你的目的究竟何在?”王世德紧紧盯住那位公公的眼睛厉声道,“或者,你可以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王世德的眼睛望向挂着门帘的内屋,一字一句地问道:“当然,你也可以先说出,在你背后的那人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做的事情。”这位公公毫不退让地盯着王世德的眼睛,同样一字一句说道。

“你知道我的底细,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没有相互信任,就没有真正的合作。”王世德直截了当地说道。

在别人眼中东厂与锦衣卫向来都是一体,但王世德身在局中便明白,厂卫之间向来都是有矛盾的。虽然此刻大家都是亡国奴了,可眼前这位公公随随便便就丢出东厂的关防来,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也太可疑了。

“你怀疑我们救人的计划?”公公轻描淡写道。

“我并不怀疑你要找到人的决心,但我怀疑,找到人之后,接下来你会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王世德冷冷道,说到这儿,右手悄悄退到袖中,摸摸早已藏于其间的匕首,一旦发现不妙,就打算出击。

“亏你还把关防当成宝贝了,现在这东厂关防还有什么用?”公公哂笑了一句,尽管他发现了王世德的不寻常举动,也不以为意。

“既然克承有所怀疑,就让他进来吧。”内屋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可是——”常公公想要反对。

“没关系,”内屋那人轻轻道。

“是。”常公公低下了头,带着王世德走进了内屋。

内屋的窗户被封得严严实实,毫不透光,里面只点了一根蜡烛,发出微微光芒。依稀看见有人坐在一张硕大的木椅子上,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厚厚的毛毯盖住双膝。

“因为受了重伤,行动不便,不能见风见光,所以躲在内屋,倒让你生了这场误会。”内屋那人缓缓说道,“要知道我是谁倒也不难,你只需走近一些便知道了。”

王世德看了常公公一眼,只见常公公低眉顺眼,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于是小心翼翼走了过去,走近一看,那坐在椅子上的人脸上划出几道刀痕,已然毁容。王世德见得有几分眼熟,仔细辨认一番,蓦地心念一闪,赫然大惊失色,连忙恭声道:“在下拜见厂督王之心[8]公公,先前竟然未曾认出,真是该死。”

原来坐在椅子的那人,便是东厂厂公王之心。崇祯十二年,东厂厂督曹化淳请辞,随后王之心继任掌管东厂,势必持有官印。王之心公公能拿出来东厂关防来,实在是顺理成章。王世德心下雪亮,所有疑惑都瞬间化解,为何常公公能认出自己,为何常公公可以拿出东厂关防来,如果常公公是王之心的心腹,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王之心微微苦笑道:“不知者不罪,这种情形下,也实在是苦了你。”

王世德上下打量王之心,疑惑地问道:“厂督为何受如此重伤?而且外界传言您……”

“外界传言我已经在家中自缢身亡了。”王之心缓缓说道。

王世德一愣,顿时明白过来,这是王之心掩人耳目之举,当即微微点头。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也只能简而言之了,”王之心满脸悔恨,慢慢说道,“崇祯爷自缢前,委托司礼监的我、栗宗周、王之俊带着太子和永王、定王分头外逃,希冀能够逃脱追捕,到南京去主持大局。当时我和永王朱慈焕刚离开紫禁城,就见到大顺军的先头部队,我与手下几位搏杀一阵,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眼见得追兵甚急,不得已临时将永王隐瞒身份送入一位相熟的官员家中。不想没多久又被手下背叛,遭遇逆贼围攻,一场恶战下来,虽然摆脱追兵,但我也深受重伤,昏迷不醒。几天后苏醒过来,再去寻找永王,这才得知逆贼将那位官员的全家都带走,永王也在其中,不过从四下打听的消息来看,似乎他们还未发现永王的真实身份。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找到永王,将他救出来。”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您看到了我?”王世德问道。

“是,”王之心因为说话太多,脸上绯红,大声咳嗽起来,咳了半天才缓过起来,“当时你失魂落魄,被家仆拖着行走在街头,我打听你家的遭遇后,便让常公公出面,以没有皇上,可还有皇子这句话让你清醒过来。”

“原来如此,”王世德百感交集地点点头,又问道,“除了永王之外,太子和其他皇子怎么样了?”

“他们都下落不明,”王之心接过常公公递来的一杯水,喝下去之后,这才继续说道,“事实上,为了避免互相牵扯连累,崇祯爷给每位皇子都安排了不同线路,所以我现在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下落。”

“崇祯爷早有准备?”

“是啊,崇祯十五年,兵部尚书陈新甲提出一系列秘密措施,包括和后金议和、南迁等计划,这些计划被无意中流传出去,陈新甲因此遭到弹劾,最后下狱处死。但崇祯爷还是留下了其中的一些奏折和计划,随后崇祯十七年,大学士范景文、左都御史李邦华、少詹项煜请求太子撤到南京,以保存血脉,但是被光时亨等人跳出来阻止了。后来又有新乐侯刘文炳、驸马都尉巩永固也提过此事。原来的商丘县知县梁以樟,也从狱中上书,呼吁太子抚军南京、永王和定王封分浙江和福建,对此,崇祯爷当庭发了脾气,所以都没成事。但东厂还是受命在暗中准备了一些预案,这几年来略有小成,而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那些计划中的一部分。”王之心说道。

王世德素知陈新甲颇有胆略,是崇祯朝兵部尚书中较为杰出的一位,也知道陈新甲受冤处死这段典故。他本来担心自己遭到利用,对不明来历的常公公有所顾忌,怕救出永王后反而被常公公献给李自成,现下王之心出来解释,心中再无疑虑,于是说道:“如果把永王救出来,也算是完成先帝遗诏了。”

“正是如此。我们原来的计划是从永定门出走,到得城外自然另有接应,却不料变故骤生,连最信任的手下也背叛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原来的安排是否还能靠得住,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王之心沮丧地说道,“偏偏城门的内应又失去了联系,我虽然还有些昔日的部下可以调动,但如今也不敢贸然行事,这才叫过常公公,让他把东厂关防交给你,让你便宜行事。”

“明白了,我会弄清楚的。”王世德心知此事殊为不易,不过他既是死过一回的人,又何足惧哉。

“那就这事就托付给你了,江南之地,向来富庶,足以养起数十万精兵,只可惜现在群龙无主,宛若一盘散沙。只要太子抑或任何一位皇子能够出现在南京,届时只需大旗一举,天下英雄豪杰则蜂拥而至,势必能够力挽狂澜,收复北京城。”王之心费力地伸出手来,抓住王世德的衣襟,激动地说道,“所以,我们现在所做的,可能是大明复兴的唯一契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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