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雨一行人出了城,四人在城郊也没了主意,正商议要去哪里,忽见不远处扬起了尘土,尘土散尽,就看到一支残军正疾步前进。石雨仔细一看,一脸怒色的颜晗正在其中,他的右臂上还绑着绷带,显然是那日的箭伤。石雨悄声对几人道:“咱们躲在前面的林中,趁他们疲惫不堪,把颜兄弟救出来。”
等军队走近了,也能听清他们的谈话了。颜晗在最前面似乎与一个将军模样的人争吵。
“若不是你们把李牧将军的兵权给夺走,邯郸城岂会被攻破,而你们一错再错,又在狱中暗害死了李牧将军,否则我赵国会落到这番田地?哼,这也是天意,要亡赵国,谁叫王位传给了那个昏庸无能的赵迁……”
“好了,别说了。”那将军也不耐烦了。
待人马走过林子,石雨四人拍马从林中冲出,石雨拔出刀来,指着颜晗喊道:“留下那人!”颜晗见到石雨四人,也是一脸激动,转头对那将军说道:“父亲,既然你没为你所做的事后悔,又执意要留在这残军之中,恕孩儿不孝,要离您而去,与我的朋友去行走江湖了。”说罢,从军中走出,走向几人,又对石雨说:“对不住石兄弟了,我隐瞒了我的身份,我也是迫不得已。”石雨还愣愣的,颜晗道:“走吧,边走边说。”说着几人转了方向,骑着马走向林子出口的另一个方向。
那将军一脸老泪,喊道:“晗儿……”
颜晗停住了马,转过头,也喊道:“父亲保重。”说罢,决然地转过头,扬起鞭向前方驰去,石雨几人也加鞭跟上。
那将军还呆呆地望着,身边一个士兵提醒道:“快走吧将军,秦军还在找我们。”
走了好一段,几人一直默不开口,终于颜晗打破这沉静:“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扈冬荷先开了口:“那人是……”
“我父亲,颜聚。”
“什么?他是颜聚?”扈冬荷瞪大眼睛。
“是的,就是换下李牧、司马尚的颜聚,我的父亲。”
“那他们是要去哪?”石雨问。
“我父亲想拥公子赵嘉去代地,重新称王。”
“代地,为什么?我爹娘都在那里啊!”石穗也开口问道。
“好像是因为那里的灵石村,他们认为只要有了灵石,赵国能再次崛起。”
“不可能,灵石村不会为国家纷争而开放的。”石雨正色道。
金占章在一旁沉默多时,也开了口,却是有点不屑:“这样的话,那晚的事就能解释了,正因为你是颜家小将军,所以才能在那城楼下活下来。”
“我不是什么将军,也是因为这个,我才离开他们。”颜晗淡然。
石雨赶紧插嘴:“现在去哪儿啊?”
几人想了想,也没什么主意,又看向石雨。
“那去燕国吧!”石雨道:“那里侠客天下闻名,我想去拜师学武。”
“你们看,前面有个人在向我们挥手。”扈冬荷指着前方。众人顺着手看去,确实有一个人在招手。几人扬鞭,加速走近,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虽是一脸疲倦,衣衫褴褛,但仍然可见其从前日子的奢华。他喊道:“几位停步,请带上我一起逃命吧。”
金占章问:“你是什么人?”
“我这也是刚从邯郸逃出来的,赵迁按理说还是我的叔叔呢。”
“赵国贵族在城里都被杀光了,你怎么逃出来的?”颜晗不解。
“东城门刚被攻破,我就从城上放绳索爬下来了,然后一路跑到这,实在没力气了。求求几位借我匹马,来日必当重谢。”
“你倒是会跑啊,这么狡猾,以后好好过日子估计能过得不错的。好吧,我这匹马给你骑。”说罢,扈冬荷从马上下来。石穗见状道:“扈姐姐,你跟我一块骑吧。”
“好!”说罢,扈冬荷翻上马,坐在石穗后面。
“你叫什么名字?”石雨无聊,便来和那赵国贵族讲话。
“赵顺。”那人骑上了马,倒也悠闲起来,不紧不慢地答道,话语中似乎还有些傲慢。
石雨自讨没趣,也不再说什么。
几人一路前行,到了傍晚,颜晗道:“先休息会儿吧!”金占章笑道:“这点路就吃不消了吗?”颜晗冷冷地答道:“你是看我不顺眼吗?”“是啊!”金占章这漫不经心的回答激怒了颜晗,颜晗伸手向背后一抓,才想起自己的戟已经不在身边了,石雨见状赶紧插在两人之间,先对颜晗道:“颜大哥,你也别跟占章兄弟斗气了,那天你没有回来,他也是很费心思了。”颜晗也只能顺着话头道:“我去附近侦查一下。”石雨又对金占章道:“颜大哥也是为我们着想啊,他……”金占章打断石雨的话:“好了,石兄弟,我明白,我只是看不惯他身上的公子气。我的店铺就在前边,我也要回去了。”
“那我陪你走一段。”
两人坐在马上,慢慢地往铁匠铺走,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了店门口,天也都黑了。
“师兄,师父回来了。”一个少年看到金占章喊道。
“那我去看看他。”金占章又转头对石雨说:“石兄弟,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马就留给你们了,我金占章认了你这个朋友,日后肯定能再见面的。”
“我也是。那,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石雨回到几人身边时,颜晗也正好回来,石雨问:“怎么样?”颜晗道:“咱们还是往前多走一段路吧,往南不到五里地的树林里,我看到了秦军。”
“行,那就多走几里。”
又往东走了几里,已经入夜了,几人便在一个小山坡上休息,晚风一吹,让人就想躺在地上睡一觉,石雨道:“大家都挨得近一点,以免发生什么意外。”石穗忽然惊道:“咦,那个胖子呢?”众人这才发现,赵顺不知何时已经走失了。颜晗道:“我们待他也不薄了,他还自以为尊贵,他走了也好。”扈冬荷突然道:“别说话,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石雨竖起耳朵听了听,摇摇头,道:“没什么声音啊,你别老是疑神疑鬼的啦。”扈冬荷反驳道:“那我那天晚上有看错吗?”石雨正要接话,忽然想起扈冬荷那天晚上确实是比自己和颜晗先看到了古川腾他们,又在城下先听到了他们的细声交谈,无话可说,便“哼”了一声,把头一撇。
又过了一会,颜晗侧耳听了听,开口道:“好像真的有什么声音。”几人静下来,果然听到有马匹奔走的声音,石穗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惊呼:“你们看,前面好多士兵啊,我们好像被围住了!”
几人站起来往下一看,果见前边山下围了一圈人马上来,忽然有人下令点起了火把,顿时山下亮了起来,为首的竟是古川腾。他往山上喊:“你们几个还是乖乖下来吧,再不下来我可就下令烧山了。”石雨喊道:“你别想抓到我们!”这时候,古川腾身后走出一人,正是赵顺。颜晗见了,咬牙切齿:“赵顺,你个狗东西。我们好心留你,你居然把我们出卖了!你难道忘记赵国是被谁灭亡的了吗?”
赵顺笑道:“识时务者才是俊杰,我这也是为了我的前途着想啊!”
古川腾抬手,道:“点火,放箭。”
只见士兵纷纷点燃了手中的箭,往山坡上射去,不多时,已四处着火。石穗捂着嘴,喊:“哥,好呛啊……咳咳……”石雨对众人道:“只能冲下去了,快!”于是当先跳出火焰围起的大圈,没想到刚跳到地上,脖子上就架上了两把剑,一看身边几人,也是如此,只能默默叹气。
古川腾走过来对几人道:“惹我秦国,就是这个下场,你们再怎么跑,不还是栽在我手里?来人,绑上马,回营。”
金占章目送石雨远去后,才赶到师父赵封井房前,敲了敲门,门内传来有力的声音:“进来吧。”金占章推门而入,高兴地叫道:“师父,你终于回来了。”本是神采奕奕的赵封井却忽然黯然:“是啊,我回来了,可是你就要走了。”
“走?去哪?师父,我不会离开铁匠铺的。”
赵封井五六十的年纪,一向精神抖擞,现在却有些颓唐,叹道:“占章,你也别说了,你这个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又怎么会甘心留在这狭小的铁匠铺?去吧,去走走。现在赵国灭亡了,这里既不安宁也快冷清了,我知道你交了几个朋友,在世间行走,多交几个朋友是好事。”
“师父……”
“别说了,行李我都替你收拾了。”说罢,他从身后的小箱子里拿出一个包袱,又按了一下墙壁,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暗格,赵封井从暗格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金占章,道:“这是为师送你的,多年以前我外出找材料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一块灵石,属于磁石。虽然说它的能量并不大,但它的奥妙在于每一次这块石头与另一块灵石相斗时,会吸取对方的部分能量。灵石这东西,我留着又没什么用。你带上吧。”
金占章接过石头,俯下身对着赵封井“咚咚咚”磕了三个头,起身道:“那徒儿就此向师父告别了。师父保重。”
“去吧。”虽然不舍,赵封井依然十分坚定地回道。
齐国,琅琊城,天空挂着一轮圆月。
“李廷尉请回吧,我邹威天生是个自在人,不会去为那些什么国卖命的。”一个蓝衣少年坐在一棵树上靠着对树下一个儒生模样的人道。
“好吧,既然小兄弟现在无此意,李斯便不打扰,不过相信很快就能再见到小兄弟的,秦国的大门时刻欢迎,随时。”李斯面不改色。
那个名叫邹威的少年摆了摆手,不再说话,似乎睡着了。
李斯转身走回去,却没有一丝沮丧。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他的马,正要上马,忽然听到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李廷尉从秦国不远千里而来,这样回去可甘心?”李斯循声抬头,一个衣着一身黑的女子坐在树上,女子束起了头发,手里握着一根树枝,饶有兴趣地玩着。
“姑娘怎么知道李斯的?”
“你觉得邹威是个可招纳的贤才?”黑衣姑娘不答,却又一次发问。
李斯倒也不恼,笑道:“邹威可是阴阳家本代唯一弟子,说是一个阴阳家,普天下也就他一人会阴阳术啊,这样的人不是贤才?”
“阴阳家只有他一人,是因为当年邹威为了独霸阴阳家,将所有师兄师弟甚至长辈赶尽杀绝。这样心狠手辣之徒,配得上一个门派之主吗?况且,你又怎么知道这世上只有他一人会阴阳术?”
李斯听出这姑娘来历不凡,又道:“我见姑娘这气质不似常人,不知姑娘师承何家何派?”
“丹阳白家。也没有什么门派,只不过在道家学过两年剑法,也算个道家人。”女子淡淡地说道:“我叫白慕菁。”女子总算把眼神从树枝上移开。
“原来是白家,久仰。天下人谁不知道白家的人遍布天下,只要求问消息的,无所不知。”李斯一瞬间理解了她的博见。
“没那么厉害,哪里比得上琅琊坊的消息灵通?”白慕菁话里有些恨意。
“敢问白姑娘此番来琅琊……”
“奉家中命令去东莱岛一趟,只是路过此地。”
“不知姑娘是否有意为我秦国……”
白慕菁又一次打断:“我们白家世居丹阳,处于秦楚边界,那可是个敏感之地,这么多年一直处于中立的状态。就算白家有意与秦国合作,又岂能不考虑楚国的目光呢?”
李斯听出话中之意,又道:“有明有暗,自然不需担心。”
“李廷尉是个聪明人,只是白家家事我从不参与,你去找我父亲还有其他几个家主吧。何况,正如我最开始问你的,你总会有办法招到邹威,抛开白家不说,我本身对邹威只有仇恨。”
“白姑娘也是个聪明人……”
白慕菁再一次打断:“先告辞了。”说罢,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一匹褐色的马从林中跑来,白慕菁从树上一跃下来,正好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一人一马向黑暗奔去。
秦国,咸阳宫内的一块空地上,两个男人正在斗剑,身穿灰衣的男子对着白衣长袍的男子连刺三剑,白衣男子不紧不慢地避开前两剑,面对第三剑他挥起手中的细剑与对方相抵,“哐当”一声,灰衣男子的剑被砍成两截。灰衣男子笑道:“不愧是‘剑圣’啊,盖聂,孤这已经是第十九把被你砍断的剑了。”白衣男子捋了捋头发,道:“以大王的武功,在江湖也算是中上之列了。”灰衣男子正是秦王嬴政,白衣男子则是大秦第一护卫盖聂。嬴政正色道:“你去一趟燕国,把司空馥那老头带过来,小心点,别把他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