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初一开春后,她就觉得是春天了,冬有冬衣,春有春衣,但今年她觉得天这样冷,穿多少件衣服也不够暖和。也是她的心是冰的,所以才这样冷。
她每天想着他对她说的那些话,以及那些与他有关联的女人,她就恨不得立刻质疑他: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
但她曾经也交往过男朋友,即使不喜欢了,那也已然是,这是她不可无视的记忆,但直从分手后,他打来的任何一个电话,她一个也没接。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也从来没有找过她,似乎是没有勇气,像他那样只想着面子的人,要让他放下他的讲究,也实在困难,所以一直不联系,她和过去段得干干净净,更就不像黄帝锦这样与过去的女人藕断丝连。
她这样不信任黄帝锦,也不是她的错,更不是心出了什么问题,她没错,没必要对他低声下气,委屈了自己。
至从那天从他屋里出来,她不找他,他也不来,就连电话也没有消息,她一个人坐着乱想。
桌子上的台灯一下一下的,窗户边上的窗帘被风戏弄,老挂钟挂在天蓝色的墙上,格外醒目,指在七点的位置,虽然才是7点,但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不像他们刚认识的那会儿,那是七点太阳才下山。
今天在公司没见着他,她是听林姐说的:他出外做事。到她下班的点,他们还是不见回来,她又不想丢失面子在办公楼下等他,万一他要是不回公司,那她不是更丢人?
她一个人做公车回到家也不自在,公司离这儿得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他要是来也不是这个时候,已经太晚…何况他来不来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她是期待他来找自己的,这又显得她在他心理的位置还是有一点点的。
她一直坐在凳子上等,老挂钟前些年已经不用,是她自己拿到钟表店去让师傅修。时针摆到九点,手机还是没半点动静,她盯着窗帘,隔着一层傻,她看不见外面,但他要是来了,她也能听见脚步声。
今夜,他真的不来了吗?难道她在他心理真的一点位置也没有吗?
她十分想要靠近窗户,瞧一瞧他在不在下面,但是她又觉得这样太丢失面子。
她母亲还没睡,叫她下楼吃水果,她本来也不想去,但她要是不去,就更没有借口靠近窗户的机会。
她母亲见她急急忙忙下楼,怒斥“轻点,你爸正在读书。“
真正能读下书的人,也不在意外头如何吵闹,但她父亲就是特殊,一到他读书的时间,总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从前她和她哥哥闹,从楼上跑到楼下,常常被他抓起来打“整天闹,没完没了没教养。”
她和她哥哥到了初中后,就各自忙着学习,这样跑得噔噔的,也不再显。
她父亲之所以这样反感他们闹,是有原由的,他天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常看的那本书里夹着一张相片,相片上是个女人。
相片背后记者“十八。”这个数字,显然是十八岁交往的女生,她母亲不知道有这张相片,在这个家,这就是秘密,只有她和她父亲才知道的秘密。
“爸,最近在读什么书?”
“史记。那上头记得密密麻麻的都是签,不懂的,倒认为他是搞研究的,看得这样细。”
“咦,前天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我当以为是日记本,竟是读书笔记。”她拿起苹果,留下这句话,也不管她母亲怎样想,只从发现她父亲的那张相片,她就只觉得她的母亲十足的可怜。
她一方面是想提醒她,一方面又不想龙妈知道这些,反正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称职的女儿。但她不当是不会告诉她,即使她就这样死去,她也不必要告诉她,她母亲才是她父亲的合法妻子。即使到了阴间,那个女人也是别人的母亲,进不得龙家堂宗,也不能破坏她的家,伤不得我母亲半分。
“你怎么没看?”她母亲说“你高考时,可不就是靠它才史科好成绩!”
“那不也是过去的事?”她悠悠的说道:那哪里是什么读书笔记呢?
“读书可是一辈子的事。”龙妈把毛衣放下,是线用完了,她又再接,她父亲天天看书时,龙妈就坐在外头做事,冬天做冬天做的事,夏天做夏天的事,秋天做秋天的事,对着电视,自己一个人打发时间……
她正要上楼,门铃却突然响起来了,她猛然一惊,又紧张又惊恐。
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拜托请一定是他。
她远房亲戚张太太提着行李箱进来,看见若茹在场,刚到嘴边的话又收了起来,张太太几乎每个月都要来住一晚,隔天又回去,她母亲从不告诉她个中原因,她每次来,都是红着眼,哭过的模样。
她把房门半掩,就能听见从楼下传来的说话声。
“他又打你?”她母亲问。
“这样的日子,我是过不去了,他今天又跑出去吃酒,店里的零件被人拿了,他反而来骂我。”幽怨的哭泣声传出一些麻麻的委屈,这个张太太住在城西,夫家开修理店,她一个人开着一家杂货店,儿子正在上初中,也是十几年的老夫妻了,像他们这样生活无忧,其实是幸福的,但她男人实在劣质,年纪越长就越经不住事。
“知道谁拿?”在感情面前,金钱比安慰来得更快一些,是本能反应,她母亲又道“你也总不能总让他这样欺负。”
“我是听他说的醉话,才知道店里少了东西。”
“生人极少顺手,多半是几个熟脸的老客人,看清了他又不在店補,才敢下手。”
“被偷了就被偷了,是拿不回来的。”张太太哭哭啼啼“家里的人放了话,说我再理会他,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孩子这样大了,我该怎么办?”
她母亲张张嘴又合上接不上话,不语。
张太太忍着哭腔“女人最经不住老,我这样的年纪,再找个是不可能的,就这样随了他的心愿,是我舍不得。”
“他在外间有女人?”
“我说以后,要是我退了出来,他当然会新娶,我怎么能见得着他这样对我!”
谁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欢笑?
她房间内的窗帘被风吹得一上一下,她定定的望着它,那仿佛就是一个诱惑,正在召唤她,推开窗户,他就站在哪儿等着,但她同时又惧怕那是一个坑,他不在哪儿。
一个人若是不往前走,站在原地只有无限的期待,龙若茹轻轻的关上灯,关上门,即使前方是一条鸿沟,她依然要走过去…
她站在窗前往下看,窗外一片寂静,偶尔会有一些风吹来,冷冷的。她再也听不见楼下的哀怨。
她拢了拢身躯,窗外万家灯火的光照不见他的半个身影,只因他不在。
她只是轻笑,又带着几滴眼泪,她捂着脸: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她母亲给张太太收拾房间,他们家的一共两层,五房两厅,她和她哥哥住在楼上。客房也是这一层,她母亲每每到了十点总要睡觉,老女人这个时间睡觉已经算是晚的了,不便陪张太太太久。
“暂时别去想他,有什么事等他酒醒了再说。”她母亲说。
若茹住的房间是二楼是主间,这过去是她哥哥的新婚房,和客房离得远,不像她以前住的那间和客房近,每回张太太来,晚上总有抽泣声,听着扰心,她还未婚就要替别人感受人家的伤心。
她和她母亲提过“她次次哭到半夜,让不让人睡?”
“她是伤心,谁没有伤心的时候?”
“也不能次次都来我们家。”
龙妈最讨厌听她这样说,立即骂她“你也就那么点亲戚,你还嫌。”
她从来也不惧怕她这个母亲,尤其是别人的事,她就更加不在意“迟早都要弄得离婚那步田地,离了婚就是单亲妈妈,你也指望不上她。”她母亲那点小算盘她看得清清楚楚,她就喜欢和有钱人打交道。
她搬到这一间之后,她哥哥回来就住在她那一间,有时碰上张太太来避身,她嫂子时不时咯咯的笑,放在二层就是一喜一悲,份外让人心麻。
窗外偶尔会有几个行人经过,墙脚还有一只猫,那是邻居家养的,经常蹿进他们家院子,有时会追着老鼠上下乱蹿,院子内的狗趴在地上懒洋洋的看猫抓老鼠,十分悠闲自在。
她想起那晚他和那只狗对持,他当时一动不动,呆呆的模样,那样傻。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终于耐不住给他打了电话,他正在洗澡,听见手机铃响,快速的冲洗身上的泡泡,见是龙若茹的名字,有几分失落,怎么不是她?
时间是十一点,她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要说?他接通电话“怎么了?”
“你正在做什么?”她轻声问,透着几分羞涩,他们平常也不聊多少话题,只是谈情说爱,尽是肉麻,如今刚吵架,说这些也不适宜。
她有胆子给他打电话,却没有胆子问:你怎么不来找我?
她刚刚还理直气壮的觉得不是自己的错,只是一只狗,就让她坚持挖墙角。
“现在没做事。”他说。
“你…你正在生我气?”